他糾結了許久,麵色看得出很痛苦,但依舊堅定地看著逐風:“老哥,還請你給開個方子,把那孩子拿掉。”頓了頓,像是為了堅定自己的決心似的:“我不想讓這孩子受苦。”
逐風拍了拍他肩膀,“成,看你們自己,現在才兩個月,也好拿。”
清雨見逐風回來,又看看對麵,趙錢給童氏說了什麼,然後就見童氏又哭又點頭,最後夫妻倆抱著最小的四歲兒子哽咽不止,兩個女兒也眼眶泛紅。
逐風坐下後,將事情說了,溫雅幾人聽著也有些難過,總歸是一條生命,如今卻要被迫於現實而被扼殺在腹中;可若是不這樣,讓那孩子出生,又太過殘忍。
所謂的選擇,不過是兩害相遇取其輕罷了。
童氏那邊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趙錢歉意地來到逐風跟前,“走吧,我們進城。”
清雨卻搖頭:“不能進去,這城,進不去了。”她起身,在城門前的空地上走走停停,最後停在一處靠邊的位置,“乾宮亥位,我們立於此處。”
逐風四人能明白,趙錢一家卻都糊塗了,不過知道這小女孩懂占卜之道,想來是有什麼門道。他不好意思問個小女娃,便問逐風:“白老哥,這話是何意思?”
逐風跟著溫雅幾人往清雨的位置走,一麵道:“這是生位,今日這城門口有大災,我們站在生位上,能免災。”
“大災?會有什麼大災?”趙錢心裡犯怵。可剛問完,就聽到一陣喧鬨聲,他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見城門口突然湧出一大批人。
這些人,條件好的,就是馬車、轎子、板車,條件不好的就是背簍扁擔,可無論是車還是人,他們無不是托兒帶母攜家奔跑。
有人跑得慢了,被後麵一擠就摔了下去,這一摔,連帶著身後一堆人都被絆倒,再後麵的人,根本不管不顧,直接從這些人身上踩過去。
隻是短短幾個呼吸的工夫,原本還算平靜的城門口,就上演了一場嚴重的踩踏事故,城內不斷湧出大量的人,城門口空間有限,很多老人小孩甚至是青壯都摔倒在地上,被後麵的人無情踩踏。
而更慘的是,這些人一旦摔下去,就很難再爬起來,因為後麵總有源源不斷的人往前...一時間,城門口慘叫聲、哭嚎聲、叫喚聲,震破天地,慘狀可怖。
趙錢一家都驚愕得忘了呼吸,趙錢更是渾身冒冷汗,一種後怕在心裡縈繞,如果他們剛才進城,他的三個孩子,恐怕都會死在這些無情的腳下。
清雨看著那些慘叫不斷的人,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屢卦。屢,取踩踏之意。今日這城門口,至少會死傷上千人。
清雨看了看自己一家五口,衣衫襤褸,身無分文,他們也需要生存,也要在這亂世中艱難求生,而眼下,正有這樣的機會,她道:
“屢卦,往往會引變為離卦,此處有很多人都會與親人離散。”
她指著不遠處一位衣著華貴的女子,那女子正從一位挑夫的擔子裡出來,看表情是十分不情願,可那挑夫不管,催促著女子下來後,挑著挑子就又往城內跑,他得趕緊回去挑第二個客人。
這些大家閨秀都是纏著小腳,根本不好走路,所以隻能請挑夫挑出城,隻不過挑夫為了趕趟,根本不會真的把人送到指定位置,反正是提前收了錢,隻要出城就已經夠了。
這些女子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什麼見識,遇到挑夫撂挑子這種情況,自然也是兩眼無奈和渾身無助。
這樣的人,挺多,清雨已經看到好幾個像無頭蒼蠅被撞來撞去卻不知該如何辦的女子。
她來到一藍衣女子身邊,又甜又可愛,奶聲奶氣道:“姐姐,你在這裡是等不到你家人的,你給我二十個銅幣,我給你指一個方位,你隻管在那兒等著,你的家人很快就能出來與你相聚。”
藍衣女子一看是個小娃娃,一身臟兮兮,頓時不耐煩地揮手,“走開,小叫花子彆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