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從楊進和範毅二人處得知了賊曹的兵力動向,知道大概什麼時間官府會出兵,亦知道他們瞄準的是他的腦袋。
以楊進所言,會有不下十人潛伏在難民中,並伺機刺殺。刀疤遂接連幾日設下埋伏,坐等那些偽裝者落網。
然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反而中了對方的埋伏圈。當初是為了能順利反殺,他將所有手下領頭都彙集一處,這叫他現在除了硬碰硬,沒有任何智取的餘地。
刀疤想不通如此多的官兵是何時、又是如何混進難民中的,他隻能想,自己是不是上了那二人的當,根本不是暗殺,而是赤裸裸的圍剿?
可無論他想得有多深,都不重要了,在賊曹屬鐘強一聲令下之後,兵匪雙方進入混戰。
戰鬥,簡單又激烈,一方經過訓練,一方卻隻是農夫屠戶之流組成,縱有幾分拳腳功夫,但終究難敵正統兵,高低立現,故沒出半個時辰,絕大多數泰安幫一級成員都被抓,隻有少數人跟著刀疤以及不離他身的刀客逃上了山。
此番鎮壓,刀疤才是目標人物,鐘強遂親自帶人追了上去。
夜黑沉沉,冷寂的山間被諸多火把照亮,驚起一片飛禽走獸。
刀疤一行隻剩下十來人,在前方狼狽逃竄,身後的賊曹士兵窮追不舍,眼見又要被包圍,刀疤氣急敗壞,情急之下將火把扔在一堆草木上。
秋冬草木乾枯易燃,這火把一落下去,幾乎是頃刻間就點燃了周圍草木。
刀疤看著火勢漸起,心下十分過癮,命其他人也在周圍點火,一麵瘋狂大喊:
“你們想要我死,好啊,有整個成陽郡給我陪葬,我黃泉路上也不孤單。燒死你們,我看你們能怎麼辦,哈哈哈...”
鐘強晚來一步,沒能阻止刀疤放火,眼見火勢愈發大,他情急不已,這樣下去,火勢不僅會竄至整座山,連周圍山也會被牽連,屆時整個成陽郡都將置身在一片火海中,後果不堪設想。
他顧不得去捉刀疤,迅速將士兵分作三隊,一隊進城去報信求救,一隊負責帶領山下難民取水滅火和砍樹斷火,剩下一隊則留在山上,儘可能撲火。
兩隊人急急下山,鐘強則帶人脫下衣服撲火,然枯枝樹葉遇火即燃,又豈是小小人力能滅得了的。
眼見火勢已經不受控製,鐘強驚懼非常,雖然已經派人前去請求救援,但他心裡十分清楚,一旦山林著火,想要輕易撲滅,幾乎不可能。
他似乎已經看到城內百姓在火海中慘烈掙紮的場景。
“大人,那封信,快拆那封信。”慌亂之中,一屬下忽然出言提醒。
鐘強心頭一亮,對啊,臨出發時掾史給了他兩封信,特意叮囑他時機一到就拆開看,方才急慌了神,一時沒想起來。
他趕緊摸出袖中信來。雖說先前一直困惑,到底什麼才叫“時機到”,可眼下,容不得他考慮時不時機的問題,他隻有拆信一條路了。
兩封信,一封封麵寫著“貳”,一封封麵寫著“叁”,鐘強急急拆開第二封信,取出一張折疊信紙,打開一看,裡麵竟還夾著一張符咒,頓時心中一陣沒底。
符咒這種東西,街頭時常有光棍販賣,他一向認為那是糊弄人。
“大人快看看信上寫了什麼?”屬下催問。
鐘強壓下心頭不安,定睛一看,信上隻寫了一句話:將此符咒拋向空中。
鐘強遲疑一瞬,感覺到火光已經將皮膚炙烤得生疼,他心下一句“死馬當活馬醫”,然後一把將符咒拋向空中。
符咒柔軟輕薄,鐘強想象中是輕飄飄落地,不想這符咒一拋,卻瞬間化為一道閃光飛衝上高空。
片刻後,一陣雷鳴聲起,大團的烏雲滾滾,幾乎隻是幾個眨眼的工夫,傾盆大雨就落了下來。
鐘強驚得合不攏嘴,雨很大,頃刻間就打濕了渾身上下,而那些亂竄的火舌,也被雨水澆得敗下陣來,不多時就全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