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文兒,怎麼了?什麼叫沒了?什麼叫死了?”皮三呆呆地看著麵前的女人。
女人卻一句話也說不出,隻是跪地慟哭,一會兒又罵天罵地罵人。
皮三又呆許久,失去的魂才一點一點回來,他忽地神色一厲,抓住女人肩膀拚命的搖,“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說啊。”
女人哭得喘不上氣,斷斷續續,“你走之後,文兒就害了病,我去求刀疤,我去求門衛,我挨著挨著問,我問遍了所有人,可他們都不救文兒。
我眼睜睜看著文兒死在懷裡,我恨啊,這世道不是人活的,為什麼不死,這些人為什麼不死,我文兒做錯了什麼,他還是個孩子,他做錯了什麼。”說著說著,又怨恨咒罵起來。
皮三渾身一陣冰涼,他望著後方高聳的城牆,又看看前方陰冷的河水,他耳邊全是笑聲。
這些難民,前一刻還在死亡邊緣掙紮,現在卻可以歡歌笑語,為什麼,他們為什麼可以這麼開心,他們憑什麼開心,他的兒子那麼乖巧,憑什麼要遭受那般罪過。
皮三沉默了良久,再起身,眼裡冷冽的如冰窟一般。
他拋下了妻子,一步一步向城門口走去。他來到城門口,看著緊閉的城門,他似乎看到了城內的熱鬨繁華,他的身側來來往往皆是人,他看到熱氣騰騰的包子剛出爐,他想到文兒想吃包子卻隻能咽口水。
皮三冷漠地看著被城門隔死的成陽郡,駐足良久,然後一步一步堅定而又狠絕地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這裡的人,都該死,都該給他的文兒陪葬。
*
卻說孫誌新和張成這對難兄難弟,連夜彙報了各自那不儘人意的差事後,翌日一早,就相攜來到古樹胡同,希望能得神醫指點迷津。
本來這也不是什麼有麵兒的事,故而二人來得都很早,希望能早去早回,可二人著實沒想到,才五更天,等候的隊伍就排到了胡同口。
這情況委實是有些出人意料,可來都來了,何況眼下追蹤遇到了瓶頸,二人沒轍,便隻能硬著頭皮假裝隨意地拍在了隊列裡。插隊是不可能了,他們丟不起那臉。
不過二人雖都著了便服,但張成這父母官兒還是很快被排在前後的老百姓認出來了。
這下人群可是鬨哄起來,紛紛給兩位大人讓列子的同時,更有熱情話多的人與他們聊起了天兒,開口就直擊靈魂,
“二位大人也來算命?”
孫誌新嗬嗬一笑,背著張成偷偷指了指張成,似乎是在說他是陪著張大人來的。
張成那頭還不知,笑著應付:“早聽聞神醫之名,今日特來拜訪。”
有人又調侃起神醫來:“這神醫的架子就是大,連咱們父母官兒都要排隊。”
“這哪兒能啊,兩位大人日理萬機,總不能和咱們這些小人物比,二位大人快快往前走。”
張孫二人本欲推辭,不過前麵排隊的人聽到這話,都讓起列子來,畢竟官老爺在此,誰敢真的不讓,縱是心裡不願,麵兒上還是要做出一副畢恭畢敬來。
二人沒轍,何況心裡也都覺得,與一群老百姓排隊等算命,確實有失體統,遂也就盛情難卻之下插到了第一位,然後...在寂靜和冷風中,等著。
兩人站得腿麻,也不見院門有打開跡象,彼此交換幾個眼神後,最後終是張成妥協,回頭正要詢問,卻見身後竟空出了個兩人位置,身後的老百姓們,不自覺就與他們劃清了界限。
張成麵上一陣火辣辣,咳了咳,小聲問道:“神醫一家什麼時候開門?”
身後那老百姓也是被問了冷不丁,愣了一瞬,才有些慌張道:“回大人的話,辰時開門。”
辰...時...張成有些啞口,頓了頓,才又問:“那你們來這麼早做甚?”
“回大人的話,來晚了就排不到前頭,就看不了了。”
...“哦。”張成點點頭,然後在孫誌新耳邊小聲嘀咕,“得辰時去了,還有兩個時辰。”
“我聽到了。”孫誌新腳指頭抓著地麵,一點一點往前挪,“彆慌,在神醫麵前,大家都一樣。”
...
等了度日如年般的兩個時辰,麵前的院門終於在眾人翹首以盼中打開了。
溫雅院門一開,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有些驚訝:“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