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天氣酷熱,可算命街卻比其他地方要陰涼得多。胡同兩側是兩排洋槐樹,夏日的時候,這裡總是彌漫了洋槐花香。
許秀才靠在椅背上,盯著樹頂發了許久的呆。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垂下頭來。
太久盯著天空的緣故,以至於兩眼發花,他又緩了好一會兒,才目光定定地看著對麵閉目打坐的姑娘。
漸漸的,他的目光,變得堅定。最後,他站起身,將褡褳往背上一背,對紅桃道:“我這桌椅不要了,送給你。”
紅桃睜眼,歡喜爬起來,“那可多謝了。”然後拾起地上兩個蒲團,坐了過去。
許秀才忍不住一笑,又站了片刻,才道:“你兄長命術了得,想來你的相術也不差。今日忠告,許某銘記於心,他日若真能得造化,再謝大恩。”
紅桃擺了擺手,“大恩不言謝。日後莫要忘了我紅桃大師便是。”
許秀才拱手行個禮。然後背上東西,一步一步朝外走。
...
紅花街。一如平常那般安靜。許秀才步入其內,東轉西轉,最後來到一處小彆院前。聞著從院裡飄出來的豆腥味,他深吸一口,盯著門出神許久,才拍了拍。
很快,門應聲而開。從裡麵走出來一位婦人,麵龐安靜而祥和,雖看上去已經四十來歲,但依舊可見年輕時的美麗姿容。
“娘。”許秀才笑著喚一聲,走進院內。
一進的小彆院,並不大,但也精致。院裡的石磨上正在磨著豆漿。許秀才走過去,抓起磨把推起來。
婦人笑一聲,走過去將他推開,“你哪是做這的料。”又問:“今日怎回得這麼早?”
許秀才也不堅持,坐在旁邊的一根長凳上,“娘今日也回得早,豆腐都賣完了?”
“嗯,今日生意好,一早就賣完了,我就想回來趕緊再做點兒,趁著天還沒黑,再去賣一趟。”婦人一邊推著磨一邊道。
許秀才嗯一聲,垂著頭,兩眼看著那不停旋轉的石磨,越看眼睛越花,趕緊將頭彆過去,“日頭這麼大,歇會兒吧娘。”
“我不累,難得今日生意好。”婦人笑了笑,又道:“既然你下午不去擺攤,那要不要出去轉轉,總呆在家裡也不好,去跟你以前那些朋友見見麵如何。”
許秀才捏著手,喉嚨梗得難受,使勁咽了幾口,才沒讓聲音聽著哽咽,“嗯,娘你吃午飯了嗎?”
“沒感覺餓,我想趕緊把這鍋豆腐做出來,等做完了再吃不遲。”婦人說著,石磨推得又快了幾分。
許秀才想了想,“那我去做午飯,我也還沒吃。”
婦人一聽,鬆開手中石磨,起身擦了擦手,“怎麼還沒吃午飯呐,娘去做,你等著。”
許秀才腳下一頓,有些訕笑:“我做得確實不好下咽。”
婦人卻搖頭笑道:“男兒遠庖廚。這灶房裡的事,還輪不到你來做。”
許秀才跟上婦人的腳步,進了灶房,自顧自坐去灶前燒火。婦人又勸兩句,見他實在不聽,便也隻能笑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