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應覺得麻煩,皺著眉道:“丟那兒就是了,還專程給他送去。反正這宅子也是他的,他總要派人來收拾。”
許三娘怪責一笑,“看你說的,那曉得啥時候才來收拾,這裡沒人住,萬一被偷了,上哪兒說去。”一邊說一邊出門去找李師傅。
許應又繼續在院子裡轉著,原本最熟悉的地方,也不知是不是要搬走的緣故,此時看來,卻有些陌生了。他隨便找個地方坐下,發著呆。
許三娘很快就請來了李師傅,和李師傅一起將箱子抬上馬車,給了車資,李師傅就趕著馬車走了。
就這麼走了。許應看著馬車背影,這些年,那一箱子沉甸甸的黃白物,是他唯一能感覺到的關懷,可現在,東西就這麼被原封不動送了回去。
好像,那條紐帶,真的就被一刀切斷了。
許應心裡有些難受,又想起了十五歲那年,他高高興興告訴父親自己考中了秀才,卻隻得來父親的黑臉和憤怒,以及讓他從此以後不要再妄想踏入官場。
那一幕,許應想,自己大概能記一輩子。
他不想讓母親看出自己的情緒異樣,便麵上故作一副輕鬆:“娘,我們走吧。”
許三娘嗯了一聲,背上裝了雞鴨的背簍,又把那盆豆腐端上。許應背上另一個背簍,娘倆出了院門,一把鎖落下,將過往的一切,鎖在了院子裡。
路上,許三娘與許應商量道:“明日就去找住的地方,雖是你朋友,但也不好太打擾人家。”
許應不在意道:“我那小兄弟人很好,他的家人肯定也很好。”
“但我們不能失禮。”許三娘又道:“去大曲彎買些禮,空手上門多不好意思。
而且他們家大人沒在家,我們就擅自把家當搬了過去,也不知主人家會不會不高興,晚上見著人可得好好兒給人賠禮。”
“娘你放心,他們一家肯定不是那種會斤斤計較的人。咱們現在落了難,就必須得接受彆人的幫助,等日後兒子出人頭地了,再報恩就是。”
許三娘一個婦人,獨自養大孩子,看似柔弱,但實則是個獨立自強的,她這些年,乾任何事都是一個人,反而受人幫助,對她來說才是負擔。她不想欠人情。
“那去買些吃的,他們家裡幾個孩子,最小的才九歲,買些零嘴哄孩子也好。”許三娘最後道。
許應點點頭,“那就買九酥齋,他們家的東西好吃。”
娘倆便轉去九酥齋,買了大大小小各種零嘴好幾包,許三娘這才感覺心安了些。
“以後內圈肯定住不了了,得委屈我的秀才兒子了。”回九曲裡的路上,許三娘又笑著說起了以後的打算。
“住哪兒都一樣,住通遠都行。”許應不在意道。
許三娘卻笑,“你娘也沒落魄到要帶你去住通遠,我這兒還有些銀子,你彆操心,賣豆腐能保我娘倆吃喝。主要就是住哪的問題。”
許應微點了點頭,暗道自己也能抽空去擺個攤兒,給人寫字也能糊個口。
娘倆就這麼一路商量,到了九曲裡桃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