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太太這兩天身體不適,起床較晚。因此,外麵早鬨得沸反盈天了,她還渾然不知。隻是,今天老伴老剛門,她卻沒來由地心神不寧起來,眼皮還直跳。到了後來,她再也躺不住了,索性披了件家常衣服準備下樓。
今天的客廳似乎有些嘈雜,家裡的下人們竟三三兩兩毫無顧忌地聚在客廳裡談天說地。這在夏家的曆史上,簡直是亙古未聞。她正想出言訓斥這些人不懂規矩,卻隱約聽到有人說,“你們小點聲,彆讓老太太聽見了。”
什麼事不想讓自已聽見,老太太好奇心起,慢慢地走下樓梯,想聽個究竟。
不想,她剛下樓就被人發現了,所有人趕緊站起來,屏聲息氣地叫道,“老太太!”
老太太待下人一向寬厚,從不疾言厲色地訓斥人,但所有人對她都十分尊敬。蘭姐上前扶著她走到沙發上,又奉上一杯剛沏的茶。
“老太太,這是新買的雨前龍井,你嘗嘗。”
老太太接過茶杯,呷了一口才緩緩說道:“你們有什麼事情瞞著我,還不想讓我知道。”
有嘴快的脫口說,“老太太,我們不是擔心你的身體,怕你承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嗎?”
“出什麼事了?”老太太的心跳得更快了,“我身體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那快嘴隻得硬著頭皮吱唔著說,“嗯,事情是這樣的。我們聽人說,我們家老爺子的車摔下了懸崖,就趕去現場看了,好像,好像真是老爺子的車,我們去的時候,火還沒熄。”
老太太感覺頭一陣眩暈,臉色突然變得煞白。“老頭子呢,有沒有老頭子的消息?”
沒有人敢看老太太那雙飽經風霜,而又絕望的眼睛,半天,才有人囁嚅著說,“我們去的時候,警方已經拉了警戒線,不讓人下去。天歌小姐當時也在車上,估計,估計生還的可能性不大。”
“北岩!”老太太輕呼了一聲,身子便軟軟地倒了下去。
眾人嚇壞了,有人責備那個快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老太太要是氣出個好歹,你如何擔當得起。”
蘭姐說,“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還是想辦法救人吧。”
有人提醒她,“這麼大的事,咱們可不能自作主張。太太不是在家嗎,還是請她出來主事,拿主意嘛。”
淩薇脾氣大眾所周知,但情況緊急,蘭姐也顧不得了,趕緊上樓敲淩薇房間的門。
淩薇睡得正香,被人吵醒,頓時火冒三丈。是哪個不長眼的這個時候來擾人清夢,真是不識時務。她蓬頭垢麵地起床拉開房門,“大清早的,敲什麼敲啊?”
蘭姐十分緊張,“太太,老太太暈倒在客廳,家裡沒人,你快拿個主意吧。”
“老太太生病找夏天歌啊,我又不是當家人,找我乾什麼?”
“天歌小姐跟老爺子一起出了車禍,我到哪裡找她去?”蘭姐忍氣說,“老太太是受不了莿激才暈倒的,現在家裡沒人主事,太太要是再不站出來理事,家裡就亂套了。”
淩薇以為自已聽錯了,“你說誰出了車禍。”
“老爺子的車今天剛出門一會兒就掉下了懸崖,還著了火。天歌小姐不巧也在車上。大夥都在樓下等著太太拿主意呢。”
老頭子跟夏天歌出了車禍,老太太受不了莿激又暈倒了。淩薇一時消化不了這麼多信息,愣了一下才說。
“你下去等著,我換了衣服就下來。”
她“砰”地關上房門,身子軟軟地倚靠在門上,用手使勁掐了一下自已的臉頰,疼!她這才確定,自已確實沒在做夢。
一時間,她簡直要被這突然其來的喜訊擊暈了。
老天開眼了!自從周婕瑜進門,她在夏家的地位就每況愈下,一天不如一天。現在,夏家隻剩下自已一家三口,哦不,老婆子還沒咽氣,不過,估計也快了。
她用冷水洗了下發燙的臉頰,努力讓自已鎮定下來。苦心甘來,自已熬了幾十年,終於熬出頭了。
今時不同往日,自已現在的身份不同,得拿出當家主母的威儀來。她坐到梳妝台前,不慌不忙地妝扮起來。
樓下,眾人焦急地等待著,見淩薇半天還沒下樓,有人急了,質問蘭姐,“你有沒有告訴太太,家裡出大事了,老太太人事不醒啊。”
蘭姐有口難辨,“太太親口說,換了衣服就下來的。”
所有人都知道,多拖延一分鐘,老太太就多一分鐘危險。但皇旁不急太監急。人家兒媳婦一點都不著急,自已一下人,著的哪門子急呢。夏天歌一死,淩薇是當家主母,她早看眾人不順眼,也許,過不了今天,大家都隻有滾蛋了。
淩薇這種做派,老太太即便是活著,以後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真要隨老爺子去了,倒還成就了一段佳話。大家不約而同地都這麼想,客廳裡竟然寂然無聲,連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淩薇終於跚跚下樓,看了老太太一眼,這才斯條慢理地撥通了家庭醫生的電話,“喂,王醫生嗎,我是淩薇,我媽暈倒了,你快過來看看吧。”
王醫生聽了十分著急,“淩薇,你有沒有搞錯,老太太暈倒,你不打120急救電話,卻來找我?時間就是生命,要是拖延時間,把病情耽誤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