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家夥一下子鬆了手。
他看了看那縷頭發,又看了看自家爹爹被拽過來的那張臉。
他似乎有點心虛,還順了順那一縷白發。
“爹爹。”
他衣服上的綁帶都還沒綁好。
此刻撐起身子,抱著自家爹爹的脖子,軟軟開口。
自小的生活環境注定幼崽不是個會撒嬌的性格。
他隻是年齡小,這段時間又終於被養的嬌氣了一點,直到被人寵著護著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隻能在腦海中搜索,曾經他所見到的幼崽討好大人的模樣。
“好了,彆來這一套——”
程寒秋正這麼說著。
幼
()崽軟乎乎貼了貼他的臉頰,又側頭,好像還親了親。
程寒秋徹底僵住。
也就是這個時候,那咋咋呼呼的三個人又跑回來。
遠遠的就聽見古殷和巫意的聲音。
“師父!今天抓到了一條大魚!”
“師父,旁邊種植園的靈菜成熟了一批,我摘了最新鮮的,寧寧呢?讓師姐我給寧寧露一手!”
三人已經快步來到了殿門外。
那殿門被程寒秋輕輕一揮,直接揮開。
三人看到的時候,程寒秋已經站起身來,臉色有點嚴肅緊繃。
他將幼崽拎起來,往古殷懷中一推,然後抬腳往外走。
就聽巫意那沒心沒肺的茫然開口。
“師父他怎麼走路同手同腳的啊?”
程寒秋沒有絲毫停頓,一個咒下去,直接消失在原地。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
幼崽倒是過的平靜充實。
因為教習課程開設的並不密集,大部分時間,各個峰的弟子都還是在自己的山峰修煉學習。
而小顏寧在修煉方麵進步很快。
這才沒幾天,就能夠嫻熟的運用入道中期的靈力。
小毛筆也派上了用場。
隨著幼崽認識的字越來越多。
就像是之前他寫道那個字的時候,自然而然就能有所威力。
這樣的情況也不是常見的。
不過一山峰不正常人的師徒幾個都沒覺得哪裡奇怪。
今天的太陽相當不錯。
幼崽最近一直沉溺在書本的海洋之中。
自己不樂意出來,是被家長提溜著出來要勞逸結合。
這個季節在丹峰正是一些靈菜成熟的季節。
有一些靈菜稍微過了頭,就有許多花朵開放。
花瓣簇擁中,幼崽看著樹梢藍色翅膀的漂亮鳥雀,眨巴著眼睛跟著這群鳥雀行動。
這群鳥雀倒也不那麼怕人,隻撲閃著翅膀,也看著小幼崽行動。
巫意跟在幼崽身後,她還總想著要將幼崽撞進自己的煉丹爐裡,這個年紀,還跟個小孩子一樣,追在鳥雀和幼崽的屁股後麵跑。
詹天域的靈氣已經控製住,這幾天都在調息,暫且沒有出現。
程寒秋坐在遠處,百無聊賴的雙手收攏在袖口。
看著幼崽在到處亂撲。
旁邊是古殷,古殷也隨意找了個地方坐,看了半天,想了想。
“最近我們丹峰變化是挺大的。”
“是嗎?”
程寒秋不在意的開口。
“有嗎?”
他盯著幼崽,還反問了一句,他指尖動了動,似乎在判斷,那些鳥雀如果不夠識相的話,他可以掐個咒,讓小家夥捉住一隻有一點成就感。
權當是哄小孩。
至於古殷說的丹峰的變化——
程寒秋感
受到了一些,但也沒有全感受到。
他自己感覺來說,也隻是他開始養了個幼崽。
不過也正常,這幼崽是他的血脈。
他自己稍微上點心也是正常的。
而那邊的古殷彎著眉眼,笑盈盈的說著。
“酒窖裡的靈酒最近都沒有缺少。”
程寒秋看過來,不動聲色。
“師父你最近也變得自由了很多。”
程寒秋嗤的笑了一聲。
“為師一直很自由,而且不管是喝酒,還是不喝酒,每天乾的事情不都還是差不多,反正沒有辦法修煉——”
不,並不是的。
古殷看著程寒秋。
之前的程寒秋被過往困住,在沉醉中醉生夢死。
但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的確是自由了。
“師父,徒弟覺得自由是不斷向上的生命力。”
而那些下墜的醉生夢死,都是放縱的一種表現。
古殷幫著處理丹峰上的事情很久。
他曾經試圖將程寒秋拽出來。
但他做不到。
他又試圖讓著兩個將程寒秋拽出來,但這倆也不是什麼正常的家夥,所以沒有人能做到。
古殷最近也時常感歎,這個幼崽真是神奇。
周圍變化的確大了。
連原本最陰鬱的那個詹天域此刻都快變成正常人了。
他忍不住的笑。
“挺好的。”
哪有孩子不盼著家裡好呢?
“這就挺好的。”
程寒秋看過來。
“你不要想太多。”
程寒秋隻是淡淡開口。
“我隻是覺得新奇——會有一個這個年紀的孩子很快不怕我的樣貌,不怕我的凶悍,小小一團,每天,每天都要抱著枕頭來找我睡,每一次都用怕黑這個理由——”
程寒秋稍微停頓了一下——
他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著。
他不怕我半入妖道的紫紅色眼睛,不怕我白色的頭發,不怕我凶悍的脾氣,小小一團,的確很像是暖火……
讓他好似對這個世界的麻木恢複了些許,有了一些知覺。
至於為什麼?
程寒秋垂眸似乎仔細再思考。
而古殷看過來,也覺得好笑,那小家夥整天抱著個小枕頭噠噠噠的從側殿往程寒秋那邊跑,一點都不害怕,說著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但每次他們都會從正殿看著一臉嫌棄的程寒秋提溜著小幼崽出來。
他就聽見程寒秋這樣很輕的開口。
“也沒什麼,沒什麼改變——他願意喊我爹,願意在我身邊休息,願意貼我的冷臉,願意忍受一點我的脾氣,那麼小小一個,隻是粘人了一點……”
他好似也樂意這樣捧著他,順著他的心意誇他厲害,樂此不疲。
程寒秋很少會說這樣的話。
古殷偶爾感歎,或者說些類似的話,總是要被程寒秋趕得遠遠的,覺得這家夥瞎矯情什麼,耽誤事。
是有改變的。
很大的改變。
隻是有些人不願意承認。
古殷笑了一下,他看向那邊的幼崽。
除去乖巧可愛的幼崽外表。
他好似有種魔力。
那麼小小一個,會非常努力的站在你的身邊維護你,他很能體會到彆人的情緒,又帶著幼崽的調皮,時常讓人哭笑不得。
古殷很難說明這種感覺,就想他本身也不是個正常人,隻是作為不正常人堆裡的頂梁柱,不得不努力正常一點。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那邊,幼崽在陽光中,看著那羽毛天藍的鳥雀飛到了幼崽身邊,在山頂格外清透明亮的陽光下,那藍色的羽翼好似在發光一樣。
小顏寧很輕的雙手合攏,將那漂亮的鳥雀好似連同陽光一起籠罩在了手心。
“抓到了!”
巫意在後麵驚喜的喊。
小顏寧被哄得笑彎了眉眼,冰靈根讓他天生周圍寒氣環繞,在這個天氣這樣玩鬨之後,也不會出汗。
顏寧也從沒想過自己還能有這樣的生活。
能認字,能修煉,有有趣的師兄師姐,雖然嘴上不情願,但總樂意陪著他,應和他的爹爹。
他喜歡這樣的生活。
他希望這樣的生活能一直這樣下去,不要被任何人破壞——
他手的力道很輕,輕輕鬆開,那歪著小腦袋低著頭嘰嘰喳喳的鳥雀站在原地看著小幼崽,然後很輕的一抬翅膀,輕鬆飛起。
顏寧也沒去追,隻還保持著雙手打開的姿態,看著鳥雀起飛。
而那藍色的鳥雀在轉了一圈之後,很輕鬆的落在了顏寧的手指上,輕鬆跳躍兩下,發出兩聲清脆的啼鳴。
幼崽眼睛一亮。
這個時候沒有遲疑,捧著手中再普通不過的鳥雀,往程寒秋懷裡撲。
“爹爹!爹爹!你看!它落在寧寧手上了!”
幼崽像是捧著陽光,直接撲過來。
鳥雀到底還慫丹峰這個最強的存在,隻站了兩秒,撲騰著翅膀飛遠。
而幼崽像是雛鳥歸巢,被程寒秋接住。
程寒秋很順手,很慣例的在幼崽腦袋上拍了拍。
聽著很敷衍,但程寒秋動作小心,護住小家夥。
“嗯嗯,寧寧真厲害。”
是的。
“寧寧厲害。”
特彆喜歡聽誇誇的幼崽眼睛亮亮的,要是有尾巴,小尾巴要翹到天上去。
古殷在旁邊看著。
看著這父子倆互動。
讓幼崽帶動著,程寒秋的參與度太高了——
不管是好的壞的——
“爹爹!寧寧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
“嗯嗯——什麼?”
程寒秋嫌棄這隻小花貓,捏著淨身咒,隨意應和。
“昨天去拜師祖爺爺的牌位,聽師兄說隻有很厲害的修士才能有牌位——”
話說到這裡。
程寒秋已經隱約有了一點微妙的不對勁感。
“所以呢。”
“寧寧找了一塊好合適的木板!爹爹幫寧寧分成五份吧?寧寧全都做一個!”
小家夥滿臉真誠,眼底亮晶晶。
打算給他爹,他自己,他兩個師兄,他師姐,都做個牌位。
你指的是香火堂的牌位?
成老祖閉了死關,已經許久了,所以牌位也供奉了上去。
程寒秋:……
古殷:……
跟上來的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