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驚風白骨的姿態就沒有之前的鬼影人模狗樣了。
那通體的骨頭瑩潤,修煉的極好,表麵還浮現一層很淺的金光。
“哎,這是我的後代嗎?真奇怪的感覺啊——”
那白骨摩挲著下巴,乾脆利落的往地上一坐,嘻嘻哈哈瘋瘋癲癲的樣子,看著躲在程寒秋懷中的小顏寧。
“不過為什麼你會抱著我的後代呢?”
程寒秋腦袋上的青筋更加明顯,他就差將小顏寧舉到他跟前,讓這家夥看清楚——
“這是我的崽!”
他的!
他的!!!親的!!!
真有血緣關係的那種!!!
“哎呀彆那麼激動——”
諸驚風哈哈一笑,稍稍遲疑著。
“我這也是感覺古怪,總覺得他應該叫我——”
諸驚風說不出自己這種感覺哪裡來的,但天道大概能感知一二。
鬼修基本上是跳脫在所有修士之外,而且隨著人身的覆滅,他身上的氣運也該消失的一乾二淨才對,所以天道在真正仔細注意到這裡之前,都沒意識到自家那個死了幾十年的氣運之子在這裡還修上鬼了。
但有一點的確沒錯,如果諸驚風還活著的話,小顏寧要是還被小羊帶來這個世界,那麼天道第一選擇的家長人選,大概率不是這個看起來就不太好相處的程寒秋,而是這個嘻嘻哈哈,看著很離譜,但實際上堅韌靠譜的諸驚風。
但世事無常——
幼崽從爹爹的懷中探出頭來,一雙清透的黑色眼眸眨巴著。
在程寒秋將他按回去之前,他遲疑的開口,小奶音糯糯,顯得格外有穿透力。
“應該叫你——兒子?”
畢竟你看啊,他有爹爹的血脈,其他人又沒有,眼前這人硬要說他跟自己有點關係,那隻能是下一輩了。
天外的雲朵裡翻了一個響雷。
程寒秋低頭看了一眼小家夥。
白骨也愣住了,下巴掉了。
那白骨的下巴是真的掉了,噠噠噠的滾落到了一邊,諸驚風著急忙慌的去撿。
震驚了,這是什麼邏輯?
而幼崽用自己為數不多的嘗試仔細思考了一下,看看爹爹,再看看那邊的白骨,最終很疑惑的開口詢問著。
“難,難不成,寧寧是爹爹和他——”
是小羊還有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識背後做了什麼……?
小羊從休眠中感受到了什麼,它還沒來及開口。
世界意識就已經吵得它頭暈腦脹:沒有!!!這個鍋,我不背啊!!!
而反應過來的程寒秋:……!!!!
諸驚風的下巴剛撿起來又掉了。
程寒秋一把捂住了幼崽的嘴。
想的很好,下次不要再想了。
你差一點創造了修仙界男男生子的奇跡。
再說了,他說你就相信
啊?
而且——
程寒秋看著諸驚風,身子惡寒的抖了抖,要是天道真的敢玩這一套,他非得用千裡鏡將這天都給捅穿了。
那邊的諸驚風也惡寒了一瞬,似乎並不能想象,剛剛一直表現的遊刃有餘的白骨在此刻有些破防,他爬起來,直接將自己剛剛的話撂下,不再提及,周身的光芒明亮起來。
程寒秋隻遲疑了一下,更加訝異。
這一個鬼修不僅將自己的軀體修煉成了骨頭,還以這樣的姿態得到了一層——
功德金光?
一個鬼修——他丫的修的功德???
天道有病吧?
程寒秋的動作還在繼續。
符咒已經在散開的時候連成了更大的陣法,將諸驚風困在其中。
“少說廢話。”
程寒秋冷冰冰的開口。
這大概也能看出來——如果沒有鬱封的影響,諸驚風安安穩穩繼續待在劍鋒,加上一個程寒秋,這倆的性格碰撞強烈,一個看不懂人眼色,一個試圖以氣勢壓人,正常情況聯想一下,還真有點雞飛狗跳的意思。
“不不不,這怎麼能是廢話呢?”
諸驚風這家夥的確完全看不懂彆人的臉色,這種時候聲音還笑盈盈的,不緊不慢。
“這可是關乎到我的大事情啊!這要是再錯過了你這個了解途徑,我這怨念都不知道該要往哪裡去發泄去——這不就牽扯到其他的事情上,咱雖然也死了很長時候了,但這做好人好事我也是衝在前麵的呀,聽說修仙能成仙,那我修鬼,也想往那傳說中的仙界去一趟。”
白骨抬手,手中驟然出現一麵小旗。
旗幟上氣息森然,不知道吸收了多少他人精魄,但不像是魔修物件,因為那小旗子上海隱約浮現出淺淡的金光,就像是那白骨之上的功德光芒一樣。
“的確厲害——符咒之外又成陣法,環環相扣,步步緊逼——”
白骨搖頭晃腦,手中旗幟驟然飛起,他眼瞳的部位驟然燃起火光,乍然一片。
“我這旗子也收了無數欺男霸女的家夥的魂魄,也算上一件至寶,配上這一身的功德,我活該比那些修士有資格吧?”
諸驚風牢牢阻擋住程寒秋的腳步。
手中小旗子驟然飛高,變成了正常的旗子大小。
“還有一點——”
他思考著。
“既然你不願意說的話,那不如讓我親自來看看,總能找到一點相熟的東西吧?而且,那魘魔厲害的很,僅憑你這個筋脈寸斷的家夥,想要憑借符咒消滅它,想的還是太多了一些——”
諸驚風的旗子跟那符紙組成的陣法直接對上。
黑氣繚繞之中,光芒碰撞,由一點開始,從沉寂的一瞬驟然爆發,將白骨還有抱著幼崽的程寒秋一同吞沒。
這諸驚風雖然修為並不如程寒秋,但奈何程寒秋經脈儘毀,用符紙力量也不過發揮出三五成來,加上作為鬼修,他手段離奇,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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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葶鼢k?[()]?『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這鎮子上的家夥實在是不識抬舉,那也沒辦法,我護了一個月,反而越來越傻了,我想說還是尊重他們比較好。”
程寒秋意識被吞沒。
他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陷入了幻境。
他看著他過往的一切如同走馬燈一樣在他身邊飛快略過。
他下意識低頭找尋自己懷中幼崽。
不在。
小家夥不在。
程寒秋給小顏寧身上加了無數層防護罩,也根本不擔心小家夥會出現什麼意外,哪怕是魘魔在,也拿小顏寧沒什麼辦法,但程寒秋還是格外煩躁。
他已經很久不曾這樣煩躁了,自從顏寧出現在他身邊之後。
那些個掙紮的日日夜夜,像是一根刺,紮在心間,不嚴重,但一寸寸的疼痛,不容忽視。
更彆說——
程寒秋猛然轉身,在他的身後,有一道漆黑的影子。
“哈哈——”
有些張狂的笑意,透著扭曲森然。
“何必呢?何必去關注這些外物,行俠仗義,除魔衛道,倒是執行了,但結果呢,下場呢?我們的那些朋友,不是連灰都找不到了嗎?不若乾脆就讓修仙界來承擔我們的怒火好了,這也是一場大變革,不是嗎?”
“你看啊,現在善惡到頭沒有因果報應,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是個多麼糟糕的世界啊,就這七大仙門,還敢號稱登仙——該要改變了——”
心,魔。
程寒秋低低罵了一聲,元嬰的境界此刻也在動搖。
他壓製的心魔被那混賬給引出來了。
作為最了解程寒秋的存在,那道黑影慢慢的開口說著。
“你到底在抵抗什麼呢?你自己遭受了這樣不公平的待遇——難道還想讓我們的幼崽,讓我們可愛的小顏寧也遭受這樣的對待嗎?”
不可以。
一點點都不可以——
程寒秋早就在心裡發過誓。
他就算是用了這條命,也不會讓顏寧在這裡受委屈。
心境劇烈的動搖,連帶著周圍的幻境都動搖起來。
正在這些幻境中找尋自己眼熟事物的諸驚風正著急忙慌。
“媽耶,裝死了,裝死了,差一點就被打成骨折骨裂骨粉碎了,太可怕了吧那家夥?那就是個經脈儘毀的家夥啊,他是怎麼做到的?真是條漢子啊,嚇死老子了!快快快,快點找完了東西就跑,這可不能跟他硬來——”
諸驚風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這樣的手段對上程寒秋這種真正千錘百煉的修士,隻能在對方沒見過的時候起一時的效果。
他的機會也隻有這一次。
他之前試圖跟玄雲宗的修士交流,但要不然就是對他敵意太深,直接跟他大戰一場用秘術跑了,要不然就是惡意滿滿,讓他不得不將其斃命,而他
()真正擁有這樣的能力才不久,都還沒熟悉,之前好不容易遇見幾個態度友善的玄雲宗修士,結果什麼都來不及問——他還判斷著怎麼動手呢,魘魔將這群修士全給弄死了。
得,他又白忙活。
諸驚風這次侵入的比較順利。
他也有些奇怪,關於這些幻境,他大部分都隻能模模糊糊看個一二,程寒秋的心性強悍,他也沒辦法真正的窺探對方的過往。
就是不知道他為何會如此輕易的進入,就好似他們天生該要有交集一樣。
諸驚風晃晃腦袋,將雜亂的思緒扔出去,繼續看著。
他看到了少年意氣風發的程寒秋除去妖魔,庇護此處,看見他們同伴嬉笑,鮮衣怒馬。
那時候程寒秋還不是這幅模樣。
在中間他還看到了小幼崽的幾副畫麵,有些悲壯慘烈。
諸驚風稍稍嚴肅了些許,有些啞然,但那畫麵很快消散,他又看到曾經一起嬉笑怒罵,說著以後還要一起飛升,重新指定一套規則的少年們死傷過半,有人沾染魔氣,被宗門的人按住處置。
一切仿佛鏡花水月。
諸驚風一陣唏噓。
忽的,諸驚風一頓。
他看清楚了最後對著程寒秋動手的那人的麵孔。
鬱封——
鬱封————
鬱封師兄——————
諸驚風身子驟然僵住,仿佛有什麼東西被打開了一樣,那過往因為死亡而失去的記憶被不斷撬動。
而終於,在無數奔流的幻境之中,他看到了一張有些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的臉。
那不知道是在多久之前——是個樸素黝黑的小少年穿著道袍,踏上仙途——
諸驚風猛然捂住自己的腦袋。
那是他自己。
程寒秋曾經在玄雲宗見過他——在玄雲宗的劍鋒見過他一麵——
雖然時間已經很久遠,他的樣子跟那時候也不一樣,但諸驚風還是反應過來,那就是他。
鬱封——劍峰——玄雲宗——秘寶——
“師弟,走吧,任務就在前麵。”
“可是鬱封師兄,我們是否要先打探一番——當然,能偶然遇見師兄,也是我運氣好,但我也不能總是運氣這麼好,要是讓師兄帶的覺得我自己也行了,那我這以後小命可是堪憂了。”
……
“師兄??!!你為何對同宗弟子揮劍?!”
“氣運之子?問那麼多做什麼?現在你也不過是我劍下亡魂,書中螻蟻。”
這些是他想要找的東西?
諸驚風最後鎖定了鬱封,他一張臉陰晴不定,良久發出一聲輕笑。
好好好,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