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實驗室在廢土之上,已經徹底破敗。()
電線雖然還很新，但似乎是被人強硬扯斷，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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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是殘破的高樓,曾經的城市建築將這裡隱藏起來，但黃沙被狂風掀起,浩浩蕩蕩衝散一切，幾乎要刮得人一個踉蹌。
在旁邊,是個被風沙侵襲的有些殘破的大型機車,在一眾東倒西歪的報廢車子中，顯得格外突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讓人不適的氣息。
剛剛嗅到的時候,會有些香，但多聞幾下，就會有種惡心反胃的感覺。
自從幾百年前,這片土地被某聯合集團實驗室的生化汙染侵襲後，大半個世界都廢棄了，行為果斷的種族建起了牆,發展排除這類汙染的係統設備。
但這一切對那龐大的汙染來說，杯水車薪。
人口銳減，各類爭搶不斷,還要抵抗怪物的襲擊。
各地方處境實在艱難。
高大的身影抬步走出。
因為電力係統被摧毀大半。
研究室內的排汙染設備發著如同殘喘般的嘶吼聲音。
諾星被人抱在懷中。
他雖然小手拉著對方的衣服，但到底沒敢靠的太近。
一張喪喪的漂亮小臉上沒什麼太大的表情波動，但圓圓的小老虎耳朵卻一抖一抖，圓不溜秋的有點貓瞳感覺的大眼睛在周圍打量著。
諾星的確很好奇。
不管是在他以前的世界，還是在這裡，他都沒見過外麵的景象——
尤其是在他以前的世界。
小諾星在實驗室誕生，被坐各種實驗,接觸各種藥劑，見識了無數兩麵三刀的研究員和試驗品，最後失去研究價值被送養出去，又被關在小房子裡，被冷一陣熱一陣的對待，最後徹底厭倦了一切。
但其實所有的一切對他都很稀奇。
裴寒錫此刻正垂眸觀察懷中的小家夥。
男人隻穿著有些破損的黑色襯衣，一截白皙的腕骨隱約可見，黑色的軍褲被軍靴紮住，外套包裹著懷中那個小小的幼崽，防護麵具隨著他的走動有些累贅的搖晃。
他看了片刻，抓住了諾星的小手。
小白虎幼崽瞬間扭頭看向他。
明明在他懷中，但還隔著一個小機器人，小身子也略有點緊繃的跟他隔了一段距離。
就是銀發下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雖然有些喪喪的，但能看出隱藏起來的凶意，這倒很像是他們家的崽。
就是不知道這個崽跟誰的基因更接近一些。
裴寒錫捏著小白虎幼崽的手，將那隻手重新塞進了隔離外套中，在小白虎懵逼中，刷的一下，把拉鏈拉了上去，拉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個茫然潦草的小腦袋。
然後單手勾住了隔離麵罩，將那個小腦袋也罩了個嚴實。
做完這一切，裴寒錫才拿起隔一段時間就響一會兒L的通訊器。
點開緊急通訊。
() 那邊的聲音很急，但急中有序，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和尊敬。
“您現在在哪裡？您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我們始終覺得以我們現在的技術，您的精神領域還有的挽救，請您先返程觀察——”
“盛枝涯。”
裴寒錫的聲音很冷，有種自然而然上位者的氣勢，隻三個字，讓對麵一下子安靜下去。
盛枝涯並不再提及對裴寒錫的任何建議，隻乾脆利落的應聲。
這反應明顯是軍事化管理出身。
“今天零點之前，到達廢棄三十二區的停機場，我會在那裡等你。”
“是！”
那邊明顯驚喜了一下。
“陛下！”
裴寒錫沒再應答，抱著懷中安靜的小幼崽扣斷通訊，三兩步上了機車。
轟鳴聲瞬間響徹這片廢棄城市。
很快衝了出去。
此刻還在正午。
頭頂的太陽在這汙染中都有一種奇異的彩色。
機車轟鳴而過，小諾星隻覺得耳邊嗡嗡，身子不由自主的就貼近了跟前這個氣息很恐怖的家夥。
小虎耳略有慌亂的來回抖動。
大眼睛透過麵罩縫隙，去看那個被風塵吹拂的微微眯眼，周身有些暴躁的男人。
剛剛見到的大白虎已經消失不見，似乎是這裡的獨特力量？
諾星倒不是很意外。
畢竟在他的世界裡，研究試驗品五花八門，危險程度隻高不低。
而且聽小羊的話，這裡並不是他以前的城市。
小白虎幼崽安安分分沒動。
實際上能對小羊表達感謝，對他來說就已經很難得了。
因為諾星看到過自己的資料——情感反應度很低，尤其是對正麵情緒。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小家夥是個潛在的危險分子。
機車一路衝到了一片高牆的邊緣。
這牆壁好像壘起來的很倉促，像是某些粗製濫造的大型溫室，也類似於溫室換氣設備的巨大風扇水簾鑲嵌在這些牆壁上——這是最低級的設備，屬於廢棄區的一些小型人類聚集地，此刻正笨拙的排出空氣中的汙染。
雖然有效果，但長期生活在這種地方，依舊會慢慢對身體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
這些地區管理很混亂。
隻要身上沒有過高的汙染度，也幾乎不怎麼管進入這片區域的人的身份。
於是很多黑色產業都在這種地方紮根。
裴寒錫一路抱著懷中的幼崽來到了廢棄三十二區的一家小旅館。
這已經是這裡最好的旅店，但裴寒錫還是皺著自己的眉頭到處看了一圈。
最後用設備劃出金額點數。
其實在汙染發生之後。
金銀等稀有金屬一度再次成為主要的貨幣。
但隨著各個防汙染地區的建立，最後稍微可以跟人類聯盟或者獸人帝國有聯
係的區域還是采用了金額點數()，隻有很小一部分地區還保留著金銀交易。
距離零點還有十個小時。
裴寒錫抱著懷中沉默的幼崽上了樓找到了房間。
連乾淨都不能算得上的房間裡帶著一股略微奇怪的味道。
身後的門關上。
裴寒錫將懷中的小家夥放在地上?()?[()，隨意拉開防護服拉鏈，走到窗口，關閉窗戶。
隨後轉頭，卻是微微一愣。
因為沒有給小家夥摘掉麵罩的關係，那個小小的小幼崽正兩手抱著半個頭盔一般的麵罩一下一下的往外拔——
乍一看像是在拔腦袋一樣。
一下——兩下——
啊，拔不動——
不如躺平？
小諾星這般思考著，放下了手，非常快的選擇了放棄，耷拉著小腦袋，厭倦的往後旁邊靠了靠，還努力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還把防護服拉過來，蓋住自己的小身子——嗯，至少要蓋住小肚臍。
裴寒錫本來的嚴肅表情有點沒繃住。
他沒忍住唇角好笑的揚了一下，兩三步走到小幼崽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癱在地上的小家夥。
“不再試兩下？”
透過麵罩的眼罩部分，裴寒錫看見這個對做什麼事情都努力了一下下就喪失了一切行動力的小家夥無神的大眼睛，對自己躺平擺爛非常理直氣壯。
算了吧。
沒必要。
這樣好了。
擺爛三連。
裴寒錫彎腰，在麵罩後麵哢噠一按。
見小家夥還無動於衷，他伸手給小白虎幼崽將麵罩摘下來。
小諾星的銀發被折騰的淩亂，像是炸毛一樣，都快要把小白虎耳朵給遮擋住了。
而小智腦z也被放了出來，暈頭轉向的對周圍進行掃描。
“現在我來問。”
裴寒錫看著眼前的小幼崽，平靜開口。
“你是什麼時候有的自我意識？知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實驗？除了你之外，你知不知道其他的試驗品的情況？”
諾星就這樣看著他。
無神大眼睛就這樣跟他對視。
最後垂下去。
片刻，小幼崽喪喪的奶音悶悶的。
“……不知道。”
裴寒錫從來心腸很冷。
哪怕是麵對自己那四個親弟弟妹妹，也從來都是嚴苛教，不苟言笑。
更彆說王族在生物汙染下基因病嚴重，每一任王族都會死於精神域的崩塌，在徹底喪失理智被汙染之前，他們都會找一個地方自行了斷。
上一任國王是那樣。
裴寒錫也是這樣。
去搗毀這些實驗室，也無非是裴寒錫在最後來臨之前所做出的抵抗。
但此刻——
小小隻的白虎崽崽抱著膝蓋蜷成一小團，身上還蓋著他的防護服，能看出白皙嬌嫩的肌膚上有著一些青紫針
() 孔。
不知道是被抽血還是被打入了什麼藥劑。
有一種已經經曆了太多，被全世界都丟掉的感覺。
所以他不想從自己的小世界裡走出任何一步，也任由外界如何對他，他仿佛都沒什麼反應一樣。
來自血脈親緣的精神力似乎產生了某種奇怪的共鳴。
讓裴寒錫隱約的感受到了這小家夥對整個世界的疲憊感。
仿佛是快要脫了線的風箏，正搖搖欲墜。
裴寒錫手都伸出去了一點，忽然意識到自己差一點就想要去摸摸這小家夥的腦袋。
他的手又收回來，皺眉。
“算了。”
於是難得不再等小家夥開口，他自己先停住了問出點什麼的想法，目光掃向旁邊努力試圖鑽進床底的小機器人身上。
白虎一族的強悍精神力如綢緞，自裴寒錫身後飛舞而出，拖拽住那小機器人躲藏的身影，將z一路拽到了裴寒錫跟前。
z：……&￥%*
還不等z找尋到自己數據庫中關於諂媚姿態的描述，他就聽見裴寒錫的聲音很冷。
“不用想著連數據庫轉移數據，你的硬件轉移不走，而且我不會給你聯網的機會。”
z：……
【親愛的先生您好，我隻是個誕生沒兩年的小智能而已，所有實驗數據在我離開實驗室的時候就會被實驗室的最高程序摧毀，我對您實在沒有什麼用處。】
這個大概二三十厘米的半圓小機器人一板一眼，努力認認真真將自己往無辜的方向塑造。
z：【根據數據掃描，尊貴的先生，獸人帝國有著更高級的智能管理係統，我覺得您將我丟棄在這裡，就是很不錯的選擇，相信我，我一個普普通通小智能，不會對你們造成影響的，我可以把數據庫攤開給您查閱。】
小智能顯然在返回的途中分析了對策，試圖給自己的硬件和意識數據留一條活路。
太難了，係統生涯實在是太艱難了！
但出乎意料。
裴寒錫思考的顯然並不是這個問題。
他單手拎起茫然的小智能。
然後塞進了同樣茫然的小白虎幼崽懷中。
就像是無理取鬨的甲方，對小智能開口。
“把他逗笑。”
大概是跟他的親緣關係比較近。
小家夥時時刻刻的低落情緒也對裴寒錫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本就在崩潰邊緣的精神域的疼痛夾雜著這些煩躁，讓他額角的青筋都繃起來。
樣子看起來有點駭人。
一副你不能把他逗笑，我就把你拆了的感覺。
z：？？？？
小諾星也抬頭：？
唯獨一直留了一絲心神觀察此刻情況的小羊稍稍鬆了一口氣。
它就說了，這麼可愛的崽崽，怎麼會讓人不喜歡？
也就是眼前的家長有點冷冰冰凶巴巴的。
不過小羊此刻也算是放了心，沒去打擾小幼崽體驗跟彆人相處的感覺，給這裡的世界意識打了個招呼，準備進入更深的休眠積攢能量，再努力出來對著自家幼崽誇誇誇。
就是這個世界意識也好奇怪——
跟最開始溫柔的世界意識不一樣，和上一個癲狂的世界意識也不一樣，這個世界意識有種老子不想上班，老子不想乾活，啊這個世界，怎麼這麼糟糕，好了，擺爛吧的氣質。
莫名的跟這小家夥有點相似。
不會是因為這一點，這裡的世界意識覺得自己很匹配這個小家夥吧？
而接收到‘甲方’古怪命令而直接卡機的小智腦遲疑了半天。
最後努力仰起自己的小屏幕。
z：【是這樣的，09797號，能不能請你笑一下呢？這關乎我的統身安全——或者我給你講個笑話？】
因為沒有內置語言聲卡。
小機器人隻能笨拙的用屏幕表達自己的抓狂。
z：【有一個糖葫蘆非常喜歡旅遊，它旅遊到了北境極寒，於是——它變成了冰糖葫蘆！】
屏幕上還放起了小煙花。
透過那些文字和小機器人仰起屏幕的弧度，能看出z滿懷期待。
諾星：……
z：……
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