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奴》全本免費閱讀
暗夜之中,明豔不可方物的女將軍劈開層層迷霧,像長夜將儘的天邊晨曦照進那本來是遙遙無儘的無邊黑暗。
這一次,晨曦卻沒有將黑夜照亮。
柴奉徵在黑暗中轉過身來,手中凝光劍倒映著天邊彎月的微弱光芒,映出了他的臉容。
沒有她預想之中的陰鷙或者痛苦,也沒有她已經習以為常的小心翼翼的哀求,隻有一片平靜。
明淨如鏡的大眼睛裡沒有故作的無辜和討好,就像他對著外人那樣,是那種山雨欲來的死寂,平和得可說是冷血。
蕭元嘉定定地看著他,視線從他的臉上下移到手中軟劍:“你一直在這裡等我?”
柴奉徵沒有說話,她又問:“你想在這裡和我打一場?”
男子默然佇立,手中軟劍一抖,劍光在古井無波般的臉上忽明忽滅。
她便隻當他是默認了,自己站在少時學藝的演武場上大也已經是戰意大起,抽出腰間長鞭一揮,霍霍之聲劃破長空。
柴奉徵身形微動,挽了一個劍花,然後深深一揖。
姿態恭謹卻不卑微,是師徒之間過招時最標準的起手式。
蕭元嘉雖然是贈他軟劍、授他劍法的人,兩人之間卻從來沒有一日以師徒相稱。他們曾經是主奴,曾經是戀人,再遇時又回到了主奴和戀人之間互相取暖的一種模糊關係,師徒二字對無論是哪一種關係的兩人來說都過於陌生,隔了無法跨越的輩分和疏離。
現在,柴奉徵卻是對她行了徒弟向師傅請教之禮。
蕭元嘉卻沒有留意,或者說她並不在意,隻當是他尊重武藝、尊重作為對手的自己的表現。長鞭揮動,在身側舞出了密密麻麻的鞭網。
兩人很快便纏鬥在一起。雙方現在使的都是軟兵器,鞭舞劍影似實似虛,就算現在有人站在校場邊上也難以看見哪招是真,哪招是幻,偏偏招招夾的都是渾厚真氣,稍有行差踏錯便有性命之憂。
相比在長公主府的那一次隻過了五招,這一次兩人纏鬥更久,走的招數也遠遠更多,頃刻之間已經走了數十招,卻還是旗鼓相當,不分上下。
過了一刻鐘又一刻鐘,蕭元嘉忽然狡黠一笑,長鞭直卷劍影之中的一絲破綻,鞭梢直指柴奉徵麵門。柴奉徵動作一滯,顯然一時之間沒有應對之法,卻沒有像往常過招時“點到即止”那樣,被破了招數便舉手投降,而是往後一翻,再次挽起密不透風的重重劍花,誓要挽回劣勢。
臉上的表情不僅認真,下唇快要被咬出兩道血痕來,眼白微微發紅,彷佛在和什麼人鬥氣一般,無論怎樣他也不要認輸。
隻有他自己心內知道,他是在和誰鬥氣——那個他一口一聲主人的女子,還是此刻怎樣也不想把這最後一絲尊嚴輸掉的自己。
柴奉徵的虛張聲勢卻再也沒有止住蕭元嘉如虹的鞭勢,再過了幾十招以後,蕭元嘉手中長鞭搭上了凝光劍的劍身,本來劍身軟軟的並不受力,卻在她一拉一勾之下,竟還真的用區區鞭子抓住了他的軟劍。
初時他還條件反射式地抓緊劍柄,想要把凝光劍抓回手中;電光火石之間,他卻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終於露出了今晚相見以來的第一個表情,卻是異樣燦然的一抹笑容,然後他鬆開手心,任由他一直珍愛若命的凝光劍掉落地上。
蕭元嘉再是嗜武、再是遲鈍,此刻也覺出了他的不妥。她一邊觀察著他如常得太不正常的臉色,一邊走上前去,正要拾起軟劍交還給他,卻見他已經拾起軟劍,卻並不是收回腰間,而是雙手高高捧起,往她的方向一遞。
“這把凝光劍本是你的物件,如今交還給你,謝你成全我的最後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