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清站在門口瞧著他的舉動,喊了個侍衛,按著老漢原先挖的位置繼續往深處挖去。
挖了約莫兩尺深,李意清才瞧見裡麵放著的一個盒子。
那盒子在土裡深埋數年,上麵甚至有蚯蚓爬過的痕跡。
侍衛詢問的看向李意清,見李意清點頭,用力一拳,將本就朽掉的盒子從中間錘斷。
侍衛從盒子裡拿出一壘碼放得整整齊齊的紙。
老漢見到紙張還在,眉眼舒張了幾分。
可不到一霎,眼中便充斥著揮之不去淡淡的哀傷。
“你看看。”
*
李意清拿起紙張。
紙上的字很小,因為墨水質量一般,有些受潮的地方已經洇墨和褪色。
字也算不上好,隻能勉強稱作端正。不過好在一筆一劃都十分用心,辨認起來不難。
紙張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去掉已經完全看不出寫了什麼的幾張,短短十九張紙上,寫了一個寒門少年的一生。
他少年金榜題名,本摩拳擦掌,想靠著自己的努力治理好一方百姓。可是兜兜轉轉,他深陷陣營漩渦,難以脫身。
最後一頁,筆觸顫抖,除了掛念自己的父親,隻剩下一句話。
“少年自負淩雲筆。到如今,春華落儘,滿懷蕭瑟。”【1】
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最後飲恨長歎,風華不再。
李意清靜靜看完,將紙用自己的手帕包好。
老漢陷入回憶,低聲道:“自尋春去,已經十六年了。”
陸尋春,便是少年的大名。
“尋春是個好孩子,十七歲就中了進士,得到剛即位不久的官家的重用。”
老漢說起自己的兒子,臉上帶著驕傲的神色,“官家說過,尋春能堪大用,造福一方百姓。”
可是他沒能實現自己決心,便葬送青春年少的一生。
十七歲登閣觀政,看遍名門,十九歲枯骨黃土,罪名加身。
*
李意清心中荒涼。
“十六年前的案子,想要翻案很難。”李意清沉默片刻,輕聲道。
況且少年字字句句,所指的人物權勢滔天,難以觸碰。
即便是以李意清的地位,也難以動搖。
老漢聞言,眼底的光暗淡了許多。
他搖了搖頭,語氣悵然:“我尚且苟留性命一條,隻想看見尋春沉冤得雪那天,可是時不我待。”
老漢站起身,恭恭敬敬朝著李意清鞠躬,“雖生而不得見,但願殿下收下此書件。若有一日他高樓將傾,將此作駝上一草,再燒書以告。”
李意清眼眶有些濕潤。
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者,為了自己枉死的孩子,待在他冤死的地方苦熬十六年,卻依舊投告無門。
若非今日遇見李意清,這份書件,怕是隻會在兩尺黃土下,化為朽泥。
他內心掙紮著,將李意清當成最後一絲希冀。
“會的。”
李意清用力擠出一個微笑。
她朝著老人舉手立誓,一字一句道:“我向尋春亡魂起誓,終有一日,他得見雲開。”
老漢眼中含淚,看著李意清,悲愴道謝。
芳草萋萋地,何處可尋春。
*
待元辭章和京兆尹趕來時,老漢已然氣若遊絲。
洛石見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