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元辭章沐浴完換了一身常服,等李意清沐浴完畢,坐在院中的樹蔭下給她打扇。
夏日的夜晚有涼風習習,躲藏在樹中的蟬鳴漸漸微弱,後門池塘裡的蛙叫聲喧囂起來。
茴香正在院中跳著蹦著打蚊子,掌心拍得通紅。
毓心拿出一個小爐,撒上草藥灰點燃,放在了院子的角落。
看著繁星納涼是一件美事。李意清窩在躺椅之中,潮濕的長發垂落而下,時不時彙聚一滴水珠,掉入地裡。
元辭章放下手中的羽扇,拿起桌上的布帛抿乾她的長發。
他的手法熟練,李意清半眯起眼眸,顯然很是享受。
“對了,”李意清想起白天的事,偏頭問元辭章,“白日裡你神色不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她鮮少看見元辭章露出那樣疲憊的神色。
元辭章:“今日白崖縣知縣找我,說是縣裡發生多起人口失蹤的案子。上至十六歲,下至三歲,男女皆有。”
白崖縣的知縣本來想隱瞞,可是失蹤的人越來越多,他遲遲未能破案,這才主動找到了知州。
三到十六歲,年紀跨度廣泛。
李意清:“那其他縣裡?”
“尚不明確,等明日交接府衙事務,我帶幾人去底下縣村巡視……大概需要四五日才回。”
六七月正是農忙時,家家戶戶下田勞作,家中的小孩無人看管,隻怕到了那時,這種案件會越來越多。
李意清小聲地嗯了一聲。
*
第二天早起,李意清將熬好的烏梅湯送去了藥材鋪。
藥鋪掌櫃早早站在門口等候,他取出竹舀打出一碗嘗了,眼睛猛然變亮。
李意清看他反應就知道這事已經成了大半。
藥鋪掌櫃摩挲著手中的碗,試探問:“姑娘想定價幾何?”
李意清不是為了掙錢而來,她對舒州的了解沒有掌櫃深,於是問道:“掌櫃以為?”
“兩文錢一碗,這些看著能有個三十碗左右,統共算起來,大概在六十文錢。不知道姑娘打算讓我買斷,還是分成?”
李意清沒有立刻回答。
藥鋪掌櫃道:“買斷,自然不能這個價錢,三十五錢買斷,以後姑娘可以選擇繼續賣給我,或者賣給他人。若是分成,則可以考慮長線合作。以後每賣出三碗,你賺五文錢,我賺一文錢。”
李意清:“掌櫃更傾向於哪一種?”
“自然是後者,”藥鋪掌櫃在舒州經營多年,這點眼力還是有的,他認真道,“姑娘的烏梅湯一旦開售,必然極受歡迎,我自然想和姑娘長期合作。”
“那便按照掌櫃的意思。”
昨日買的藥材一共花了三十文,按這樣的定價,她能賺二十文,藥鋪賺十文。
二十文算不上多,隻夠買上一些新鮮的蔬菜,肉都稱不上一斤。
即便是府城人家,也不是頓頓都吃的上肉。
李意清講求有葷有素,自然不會用菜糊弄糊弄又是一餐。況且家中的洛石茴香都是饞蟲,無肉不歡,若是供應不上,能鬨翻天。
看來若是想不動田產鋪子的收銀,還需要想些彆的法子。
李意清算得很快,確認後,朝掌櫃點了點頭。
達成合作,藥鋪掌櫃鬆了一口氣。
東西交接完畢。兩人約定隔日早晨結賬後,李意清轉身離開。
她還要去看一眼府衙門口的懸榜。
走到府衙近前,稀稀疏疏圍著幾個人。
高學正和高大娘子的認錯書赫然貼在最上麵,沒講求什麼遣詞造句,隻籠統概括了昨日之事。
道歉的篇幅占據不到十分之一。
可這十分之一就足夠讓圍觀的幾人震驚了——
“這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高學正居然還會道歉,不過這位元夫人又是何方神聖?連真名都不顯現於人前。”
“管她露不露真名,這麼多年了,總算有人能治一治這高學正了,快哉快哉!”
……
李意清在旁邊的默默聽著,像一個事不關己的路人,掃了一眼,轉身離開。
八月秋闈在即,州試是一年一度的大事,她不會選擇這個時候動高學正,卻不代表以後不會清算。
百姓容易滿足,可是她不能。
往回走的路上,洛石道:“往後兩天,我每天都要過來看一眼。”
李意清隨他。
兩人回到清風居,像昨日一樣將今日帶回來的藥材放在涼水中浸泡,開火熬製。
毓心和茴香聽李意清講述和藥材鋪達成的合作。
毓心:“好是好,就是太累了些。殿下誌不在賺錢,不然隻需要幾幅字畫,就能賺下不少。”
茴香:“平常百姓不舍得花這個錢,富貴人家買來也隻知道附庸風雅。殿下還是不賣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