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清刻意忽視了“淇”悲傷的一麵,笑著誇讚:“純淨悠長,他一定會一生順遂平安。”
江舒窈抱著他輕輕搖著,聞言,笑得很輕,“但願吧。”
要說的都已經說完,江舒窈不再久留,懷中抱著江淇,身後跟著滕荇,回到了隔壁院子。
她走後,劉阿婆猶豫再三,還是向幾人開口,詢問昨天發生的事情。
李意清和毓心一眼,如實講了出來。
昨日發生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即便她們已經儘可能平靜的敘述,劉阿婆還是被氣得喘不過氣。
“我早就看出來那滕家的不是什麼好人,十年間隻帶她回去兩次,畜生都不如的東西。”
劉阿婆一邊說,一邊呸了一聲。
“這孩子也走運,遇到你們……可是姓滕的那廝不是什麼好相與的,那孩子恐怕還要吃苦頭。”她的聲音漸漸變低。
李意清也知道這件事情總有一天需要解決。
江舒窈被滕子鶴的花言巧語蒙騙了十年,可是這十年間,付出的情感卻不是假的。
她至今記得江舒窈初次見她,當談起自己夫君姓滕名子鶴時的笑顏。
那時候的笑有多美,此刻就有多心碎。
兩人的關係還能回到從前嗎?
還有家中的蘭翠。
劉阿婆憤憤道:“家裡的蘭翠也是一個苦命人,都是滕家那一家子不當人,活生生把兩個黃花閨女害成這副模樣,這樣的人,將來必定要和那些天殺的人販子一樣,下十八層阿鼻地獄。”
她說的怒氣衝衝,腦海中浮現江舒窈數年來的扶持,心中酸澀難當。
這樣好的人,怎麼就遇到了這種事。
她想起今日江舒窈怔怔看著院牆外飛鳥失神的模樣,隻覺得親生女兒被人殘害的痛也不過如此。
她怕江舒窈還是忘不了那個姓滕的。
李意清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了劉阿婆的麵前。
劉阿婆絮絮叨叨了很久,最後帶上幾分懇求的顫音對李意清道:“老婆子我這把年歲,過了今日還不知道有沒有明日,我知道姑娘身份尊貴,不會久留此地,但是老婆子想舔著臉求姑娘一句。”
昨天的那聲殿下,看來還是被聽了進去。
李意清注視著她的視線,輕聲道:“阿婆請說。”
劉阿婆起身作勢要跪,被李意清緊緊拉住手。
“阿婆,你說,隻要是我力所能及,便不會推辭。”
劉阿婆一滴淚水從眼中滑落。自哭壞了眼睛後,她幾乎再也不能落淚。
她淚眼婆娑地看著李意清,一字一句道:“姑娘在舒州的期間,照拂那孩子一二。”
李意清沉默了片刻。
一滴燭花從蠟燭下滾落,從窗隙偷跑進來的飛蟲被溫暖的燭火吸引,朝著燭火飛去。
“嗞”地一聲,劃作飛煙。
李意清閉眼,再睜開眼時隻剩下一片清明。
“好,我答應你。”
李意清鄭重地道:“隻要我還在舒州一日,就不會有人會讓舒窈姐姐受委屈。”
劉阿婆瞬間淚如雨下。
誠如她自己所言,她隻是一個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老人,今朝脫了鞋和襪,未省明朝穿不穿。
房子地契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她知道李意清不一定看得上這點屋子,可是在她心中,賣了換成銀錢,給江舒窈留一些吃用,剩下都給李意清。
算是她些微的報答。
劉阿婆接過李意清遞來的手帕,胡亂擦去臉上的淚水。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也先走了。”
她邁著蹣跚的腳步一點一點走遠。
毓心和茴香都揪心的不行。
昨日清風居“人滿為患”,今日突然一個個離開,忽然就覺得身邊空蕩了下來。
李意清最先從這樣的情緒中脫離出來,而後語氣略顯輕鬆道:“好啦,不管怎麼樣,生活還是要繼續的……茴香你聞聞,是不是紅棗燉雞已經好了?”
茴香頂著苦哈哈的一張臉立刻像小狗一樣仰頭嗅著空氣中的味道,甜蜜的棗香混著雞湯的味道直衝腦門。
“我去看看。”
茴香立刻邁著歡脫的步伐走到爐子邊,拿筷子戳了戳雞肉。
“啊……”茴香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朝著李意清道:“殿下,還沒有燉爛。”
李意清看著她蔫頭耷腦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毓心也在笑,伸手點了點茴香的鼻尖,“那就再燉一會兒就是,急什麼,還擔心吃不上雞湯?”
洛石也在旁附和道:“就是啊。這個月估計每天都有燉湯,我都怕你會喝膩。”
茴香反駁:“才不會……我們明天吃骨頭湯吧,裡麵放些乾蘿卜瓜和葵菜,肯定也很好喝。”
她想起今天買雞的時候看到的豬腿骨,舔了舔舌尖。
李意清:“真是小饞貓。”
毓心和洛石也忍俊不禁。
幾人聊了一會兒,等湯徹底燉爛,茴香將雞湯和羊奶送給江舒窈,毓心將雞湯送了一碗給劉阿婆後,四人才坐下來享用剩下的雞湯。
昨天除了早上吃的那點東西,一整天滴水未進,現在溫熱綿軟的雞湯流入口中,幾人都覺得原先的疲憊被一掃而空。
茴香昨天獨立完成了熬烏梅湯這項重任,今天一看見李意清走到前院,立刻舉手。
“我來我來,我昨天做的杜掌櫃還誇了呢。”
李意清頷首:“好,那毓心來幫我一起做溫膽湯。”
毓心應了一聲,立刻上前幫忙將各類藥材清洗乾淨,放入清水中浸泡,以便藥性更好釋放。
約莫半炷香後,兩人將浸泡好的藥材連同浸泡用的水一道倒入鍋中,添上沒過藥材一寸左右的水,用大火煮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