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建國以來,幾乎沒有發生什麼大的戰爭,就是有也是局部。孟昶對民生的發展,使得蜀中確實太平了許多年,也使得很多人忘記了戰爭。雖然太平了二三十年,但是看到現狀的王勳相信,這種太平隻是表麵的。
征服龍潭廟,將是自己騰飛的第一步,自己就能做到渝州的馬步軍都指揮使,完全統帥一州的軍馬。對於渝州官場的道道,王勳早已摸透了其中的奧秘。要想飛升高枝,眼光停留在渝州,是一點作用也沒有的。王勳托人在京城錦官城,已經聯係了可靠的人物,那裡將會是自己的起點。
當然,如果可以征服龍潭廟,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既可以暫時安撫憤怒的周奕,到時候又可以和地獄門門內交差。王勳不相信,這麼個小小的地方,會阻礙自己前進的道路。當然,吞下龍潭廟這個軟柿子,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自己可以在軍方異軍突起,引得錦官城的大佬們對自己的注意,使得那個可以幫助自己的人,在關鍵的時候籌碼更重。王勳為了這件事情,可是策劃了許久,也期待了許久。
這邊的激鬥斬殺,王勳還是有些把握,他嚴令官兵聽命,絕不允許心慈手軟。他想殺一儆百,何況他也相信周奕的能力。作為地獄門目前僅有的幾個壇主,還是地獄門當代的長老之一,王勳知道江湖上現在不會有許多人,會是周奕的對手。
即使現在看到突然出現的楊淮,他也隻是稍微一愣,便馬上揮手示意,身後的幾路剩餘的將士,便隱隱把大家包圍,慢慢的想圍了過來。
楊淮大手一揮,身後四十多個兄弟勁弩對準了王勳。看著這幾十把勁弩對著了王勳,饒是官兵這邊還有一些弓箭手,但是大家也不敢妄動了。
渝州的弓箭手本來帶出來的就有限,何況為了拖住龍潭廟的視線,反倒是在後牆那邊,何達領導的官兵裡麵,弓箭手會比較的多一點。這一時間,楊淮幾十個人控製了場麵。
“各位官兵兄弟,請看看這石階上的屍體,他們以前是你們的戰友和兄弟,還有的就是這龍潭廟的老百姓!”楊淮冷冷的盯著王勳,一眼可以看出來他的身份。便也不管王勳的臉色,繼續道:“誰都有兄弟父母,誰都有家人朋友,可是,這一刻,他們舍棄大家而去!你們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嗎!”
楊淮真氣十足,站在石階邊一塊石頭上,格外顯眼起來:“誰願意戰爭,誰願意廝殺!沒有人願意,你們看看你們的主將,你們問問他,你們為了誰而戰,為什麼要來殺害這些無辜的百姓,為什麼會讓你們這些戰友同胞,把自己的生命留在了這裡?”
王勳看著楊淮不斷的誘導和鼓動,隱隱的猜出了楊淮想做什麼,但是他對自己身邊的隊伍還是比較了解的,何況身邊幾個牙將都是自己培養和親近的將士,他正欲說話,卻見到蕭七郎朝楊淮走了過去。
“兄弟們,我們要生存,大家的家人也都要生活,住在渝州的官老爺們,天天錦衣玉食,可是他們看不到這裡百姓的疾苦,和彆處老百姓的無助,他們隻會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想去享受什麼。大家知道老百姓被貪官汙吏逼死多少,在蜀中老百姓又餓死了多少!”金史其馬上站了出來憶苦思甜,加強本來已經有些默認的官兵的心態刺激。他地道的蜀中方言,霎時間無疑大大刺激了官兵的視覺神經。
“妖言惑眾的一群刁民!”王勳揮動已經沒有了布片的旗杆,朝著這邊亂吼,可是眼神回身看去,讓他吃驚的是,身後的官兵居然還真是議論起來。他回過頭去想找出人來,卻看到大家看到自己回頭,便都閉上了嘴巴。
“你們看看,看看哈,你們的領將被某家說到重點,已經是惱羞成怒了,不管他如何目中無人和自欺欺人,當著這麼多人,卻對大家說不出個理由來!”伶牙俐齒的金史其馬上接口又道:“他為了自己升官發財,對大家欺瞞不說,還不顧大家的死活,讓你們來送命和做劊子手!最重要的是,讓你們殺死的都是什麼人?都是幾乎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啊!”
“胡說八道!”王勳雖然精明,但是被幾十把勁弩對著,雖然想分辨,但是總是慢了半拍,而且他表情一激動,自然更讓人懷疑。
“某家有胡說八道嗎!你們大家現在就問問你們的領將,看看他敢不敢回答你們,他是不是為了自己升官,說領著你們來立功,說這些龍潭廟的土匪不值一提,你們也看到了,他們卻是打不過你們,因為他們根本就是一堆老百姓。而他讓你們屠殺了一堆老百姓,然後回去自己冒領功勞!”金史其快速的插話,當真是唾沫亂飛。
他也不管王勳雙眼冒火,站在楊淮的右前方,指手劃腳的對著王勳就是一陣亂說:“凡是一個有良知和良心的人,都不會做這麼殘忍的事情!龍潭廟領導這些百姓的李大哥,當天也是和大家一樣,都在蜀中軍營,就是受不了上級的欺壓,和悲憐老百姓的痛苦,才在這龍潭廟一帶,號召和帶領一幫老百姓生活,逃避貪官汙吏的剝削,卻被你們領將當土匪宰殺,你們忍心,你願意嗎!”
“哥!,,爸,,,二叔,,,!”突然邊上一陣哀嚎,卻是龍潭廟這邊有人,看著自己親人倒在自己身邊,聽到金史其的蠱惑,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他們本來就是老百姓,在李元和蕭七郎後來的鼓勵下,才頑強了起來。
“不願意!”聽到這邊的哀嚎,忽然官兵裡麵冒出一聲清脆的聲音,大家都嚇了一跳,看過去,果然是一個穿著衣甲的蜀軍伍長,年紀尚未及冠。
王勳恨不得劈了這個士卒,惡狠狠的盯著他,誰知道更讓他心驚肉跳的是,接著又有幾個人發出聲音說不願意。雖然聲音感覺稀稀拉拉的,但是似乎在官兵裡引起不小的動靜,畢竟這些官兵彼此都是見過的,也都是有良心的。
“看看,你們說實話,你們的領將想殺人滅口了!”金史其看王勳駭然的目光,似乎猜出王勳心裡的想法,搶先便又亂吼出來。
王勳身邊幾個本來想殺雞駭猴的牙將,立時停住了腳步,看著王勳一臉尷尬。
“辛苦了七郎!”楊淮看著要噬人一般的王勳,笑著朝蕭七郎說道:“讓你們受苦了,某家和戰士們來晚了!”
“正好啊!楊將軍,及時雨啊!龍潭廟雖然損失慘重,但是兄弟們心甘情願的付出,七郎也終於不負重托,率眾兄弟保留了這處根據地!”蕭七郎此刻無比的放鬆,看著羅烔一起看過來,眼眶中居然有些濕潤了。
李元把著羅烔,也慢慢走了過來,蕭七郎出手如電,在羅烔手臂傷口附近一陣點擊,頓時便止住了那傷口的流血。過來給楊淮低聲解釋兩個人,兩個人聽說楊淮就是蕭七郎所說的人,不由都激動和期盼了起來。
蕭七郎看了羅烔一眼,連忙又朝楊淮說道:“後方本來攻擊龍潭廟的官兵,在涪陵的同誌的帶領下,已經控製了涪陵的官兵。孫先生和他們聯係上,有孫先生的號召,想必沒有什麼問題,此處就待將軍主持大局!”
“無妨!此處的官兵拖延,必然使得渝州的同誌進展順利,咱們的任務就是牽製住這支渝州官兵,想必此時的渝州城,也已在我方控製之中!”楊淮一臉喜氣道:“建立渝州根據地,發展渝州地方,七郎當是第一功臣!”
“有人過來了!”看到一支官兵從側麵清溪邊的山間快速過來,這邊有官兵馬上便嚷了起來,領頭的正是王勳剛剛派過去的劉彪,還有涪陵縣尉林清棟。
王勳心頭燃起最後一絲希望,可是還不待劉彪率人過來,便看到一個人居然從龍潭廟的大門上掠過,足下輕點落在了石階邊的石頭上,而這個人正是孫先生孫輕衣。雖然光著雙臂,甚至雙臂上血痕未消。
讓人駭然的是,他手裡居然拎著兩個首級,怒目圓睜,正是周奕和孟逯,鮮血猶未乾!看著那猙獰的首級,大家都看呆了!
王勳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了,他感覺心口一涼,胸見一股熱血幾乎噴了出來。
無言以對,唯見夕陽染紅天空,五彩的天空閃現繽紛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