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已經全部露了頭。
金色的光,灑在迎著它而來的少女身上。
它溫柔地給少女披了一層金色的薄紗。
竹枝枝麵容變得冷峻,雙眼像是鷹一樣,緊緊盯著那兩匹快馬。
她在屋頂上騰跳,翻越,動作半點也不比有內力的花滿樓差。
兩匹快馬轉進了一條小巷子。
那是一條很冷清的巷子。
門庭冷落。
現在卻變得十分熱鬨。
竹枝枝看到那兩匹快馬居然沒停下,直接從正門闖進了一家客棧。
砰——
門扇被撞裂,吊在門軸上。
要死不活地耷拉著。
醒來吃早飯的客人,驚恐地擠作一團,差點要貼到最裡麵的牆上。
兩匹快馬上的青衣大漢,這才把馬匹勒住。
健馬嘶鳴,高高抬起自己的前腿。
客人又是一陣驚叫。
馬上的青衣大漢,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仿佛這場躁動,不是他帶來的。
“陸小鳳在哪裡?”
說話的人一張紫紅的臉,眼睛就像是鉤子一樣銳利,似乎刮過去就能要人的命。
他一說話,滿臉的大胡子都跟著抖動。
瞧著格外凶狠。
“他……他去了青樓。”跑堂的不在,客人隻能自己回話。
他們祈禱著,回話之後,這兩個人就趕緊走。
紫紅臉一聽這話,馬上就信了。
陸小鳳其人,有個壞毛病——身邊沒有女人,他是睡不著的。
他去青樓過夜,而不在客棧過夜,十分合理。
紫紅臉拉轉馬頭,一夾馬腹,朝著青樓去。
他轉身之後,就露出來身後另外一個青衣大漢。
那人臉是鐵青色的,仿佛墳裡剛爬起來的青屍。
他那鐵青的臉,左耳沒了一半,臉上的刀疤從缺損的左邊耳角,一直劃到右邊嘴角,貫穿了大半張臉,瞧著就更加令人懼怕了。
鐵青臉沒有溫度的眼睛,在他們的臉上掃過,然後也跟著拉轉馬頭,朝青樓去。
竹枝枝落在客棧屋頂上的時候,兩個青衣大漢已經打馬而去。
路上,又有不少攤子被掀翻。
少女左手按在瓦片上的時候,那眼神恨不得將手中瓦片拆下來,丟向青衣大漢後腦勺。
可她並沒有這樣做。
因為青衣大漢騎馬太快了,打不中。
還容易傷到無辜。
快馬疾馳的兩位青衣大漢,很快就到了青樓。
青樓是尋歡作樂的地方。
它沒有附庸作雅地添什麼前綴,招牌上就是“青樓”兩個明晃晃的大字。
紫紅臉直接驅趕著馬匹,闖了進去。
“陸小鳳呢?”紫紅臉大聲喊著,“讓陸小鳳出來!”
沒有人回應他。
這間青樓好像一下子就空了似的。
紫紅臉,外號勾魂手。
他夾著馬腹,晃蕩著自己寒光閃閃的兩對鉤子,直接就騎著馬跳到了二樓。
鐵青臉,外號鐵麵判官。
他也跟著驅趕馬匹,上了二樓。
兩個人就像是來拆房子的。
一聲不吭地,直接騎著馬,抬腳就踹。
門,一扇扇倒下。
竹枝枝落在青樓的屋頂上時,就聽到重物不斷倒地的聲音。
她把鍋鏟的長柄插在自己的腰帶裡麵,雙手掰著屋簷,一個利落翻身。
油滴在半空中飛揚,劃過一道弧線。
少女輕巧落地,抬腳踏進了青樓。
油滴落在她剛才的腳印上。
花滿樓也跟著無聲落地,就像是花瓣落在樹根上一樣,沒有任何的聲響。
他快走幾步,拉住了少女的左手。
——少女的右手已經反手抄起了鍋鏟。
“竹姑娘。”
“嗯?”少女抬頭看二樓兩匹壯碩的馬。
那兩匹馬停了下來,馬上的青衣漢子下馬,走進了一間房裡。
房間裡的,自然就是他們要找的,四條眉毛的陸小鳳了。
陸小鳳現在躺在床上,雙手整整齊齊地放在腹部,在他胸膛上,放著一個酒杯。
酒杯裡麵的酒,是滿的。
——他旁邊側躺著的美人,剛把酒杯斟滿。
哪怕有兩個怪模怪樣的人闖進來,他們也沒有絲毫的驚訝。
陸小鳳甚至還閉著眼,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在床頭,一條大紅的披風掛著。
“你就是陸小鳳?”鐵麵判官開口道。
沒有人理會他。
美人摸著陸小鳳嘴唇上,那和眉毛似的兩撇小胡子,像是玩上癮了,全神貫注的。
她也沒有理會鐵麵判官。
陸小鳳則像是一具被放倒的蠟像,挺直著,一動不動。
勾魂手向前兩步:“你是不是陸小鳳?”
原本一動不動的人,忽然之間深吸了一口氣。
酒杯就那樣飛了起來,被他叼在嘴巴裡,裡麵的酒水,一滴不灑地被他全喝光了。
喝光了酒的酒杯,被他一吐,又重新立在胸膛上。
穩穩當當的。
要不是裡麵滿滿的酒水全都不見了,他們怕不是要以為,這酒杯根本就沒動過。
美人嬌笑一聲,重新把酒滿上。
勾魂手脾氣相當不好。
他惱羞成怒地將鞭子一甩,想要把陸小鳳抽起來。
陸小鳳隻是慢慢伸出兩根手指。
手指合攏,一夾。
鞭子像是被一座山壓住了似的,勾魂手怎麼抽,也抽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