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烈日高照。
日光把影子揉成了一團,丟在路人腳下。
“霍天青死了?”花滿樓有些驚訝。
可細細一想,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隻是這樣的意料之中,並不是很令人愉快。
陸小鳳靠坐在窗邊的凳子上,神色也不是很愉快。
浪子苦笑了一聲:“還有兩個更糟糕的消息,和一個更更糟糕的消息。”
花滿樓問道:“什麼消息?”
“其一,霍天青府上的情況,和閻家大宅幾乎一模一樣。”陸小鳳吐了口氣。
花滿樓驚訝道:“難道霍總管府上也一切東西如舊,乾淨整齊,並不像經過一番廝殺,而且……隻有財物不見蹤影?”
“正是如此。”陸小鳳歎氣。
花滿樓沉吟了一會兒,問道:“這第二個更糟糕的消息,是什麼?”
“你看看就知道了。”陸小鳳從懷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紙來,遞給對麵的青年。
花滿樓接過。
入手的紙張質地,他一摸就知道出自京城。
不需要特意低頭去聞,就有一股鬱金香的清淡香味,朝他鼻子鑽去。
沁入肺腑。
青年的手指,滑過紙麵。
花滿樓以他自己獨有的方式,將信“讀”完以後,就把那一張信紙,放到了桌麵上。
緊接著,他掏出了自己懷裡放的,另外一張信紙。
陸小鳳在看到那一樣紋路的信紙之後,差點叫出來。
那兩張紙,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竹枝枝看陸小鳳一臉活見鬼的樣子,不由得好奇。
“花神,我可以看看嗎?”少女轉頭看向青年。
——青年現在,也是一副愁眉緊鎖的模樣。
“自然可以。”花滿樓將手中兩張信紙,都放到少女手上。
竹枝枝接過,把信紙上的內容,讀了出來。
“聞君有寶物,金光滿閣,不勝心向往之。今夜子時,當踏月來取,君素雅達,必不致令我徒勞往返也。”
——這內容有點熟悉。
少女盯著“踏月來取”四個字,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唔,是很不對勁。
“難道楚留香……”陸小鳳話還沒說出口,就開始搖頭了,“不可能,他不是這樣的人。”
——楚留香是絕不會殺人的。
更何況,“寶物”以及“金光滿閣”,絕不足以令楚留香心向往之。
少女抬頭,微微張大了嘴巴。
啊?
誰?
“陸小鳳,你剛才說……楚留香?”竹枝枝的表情,很是微妙。
“沒錯。”
陸小鳳沒說話,說話的是花滿樓。
青年一手放在膝上,一手放在桌麵,臉色並不是很輕鬆。
“鬱金香清香的信箋,子時踏月來取,都說明了此事,正是楚留香所為。”他歎了一口氣,“可信箋上的字,卻絕對不是楚留香所寫。”
“沒錯!”陸小鳳激動地站了起來,“這字方方正正的,就像從板磚裡麵摳出來的一樣,絕不是楚兄的筆跡。”
楚兄?
——那想必兩人不隻是簡單的交情。
少女的表情,更加微妙了。
“花神,你和陸小鳳……認得楚留香?”竹枝枝問道。
少女的問題,讓陸小鳳瞄了她一眼之後,忍不住看向花滿樓。
三番兩次確認此事,這般在意。
難道竹枝枝也認得楚留香?
甚至和楚留香很熟?
想到這裡,浪子就有些擔心。
——見過楚留香的女人,很難不愛上對方。
和陸小鳳一樣,楚留香也是個浪子。
他們這一生,會愛上很多不一樣的女人,每一個,他們都是真心付出了感情的,可也是真的不會駐足在任何一個人身邊。
花滿樓和他們不同。
花滿樓要是愛上一個人,那就是一生的事情。
他或許會同情、愛護另一個女人,可絕不會再愛上她!
浪子眼裡的擔憂,竹枝枝或許感覺不到,可花滿樓卻一定感覺到了。
若不是這份不言便明的默契,他們也不會成為江湖人人豔羨的知己好友。
“我們都是好朋友。”花滿樓如是說。
青年未嘗沒有過擔憂。
畢竟少女的身份,一直都是個謎。
他不知她從哪裡來,又想要去哪裡。
可這世間,誰沒有秘密呢?
就連陸小鳳——他最好的朋友,此生的摯友,都來曆成謎。是以,他對少女原本的身份是什麼,無意探究。
朋友,也該有自己的秘密;作為朋友,也該尊重朋友的秘密,不是麼?
“好朋友啊……”竹枝枝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