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日光燦爛。
風也微微有點燥熱。
少女歡喜地擰著自己的裙擺,腳步又快又密地奔跑著。
她就像是被抓到府裡豢養了幾天的小鹿,猛然回歸森林一般,不勝歡喜。
竹枝枝帶著五月的清風,和一身山林新雨洗滌草木的清香,撲進了花滿樓懷裡。
在未見到少女之前,門扇初開之際。
光是聽著那腳步聲,花滿樓都知道,那一定是她。
那時,他已是喜不自勝。
待到少女撲進懷裡,將他腰身圈住,埋在他肩窩上的時候,青年實在難以形容自己內心乍然的歡喜。
就像是長時間呆在黑夜之中的人,等到了天光乍破,刺透層雲,晨光灑落在臉上的一刹那。
喜悅,難以言表。
圍看的行人還未散去,腳步慢慢。
他們就這樣,相擁在行人之中。
滿心歡喜。
“花神,你瘦了。”少女的聲音,有點悶,透著一股心疼。
她感覺自己臉蛋下麵的鎖骨,都能瘦到突出筋脈了。
花滿樓的手,輕輕落在少女的頭發上,溫聲道:“不礙事的,多吃兩頓好飯好菜,肉就長回來了。”
竹枝枝圈著他腰間的手沒放開,仰頭看他。
少女的聲音,是帶著清晨草木氣息的靈動清脆:“好呀!那就一言為定!”
“好。”花滿樓笑道。
陸小鳳抱臂看著他們,酸唧唧地道:“花公子和枝枝姑娘是故人重逢,心中歡喜,但你們難道不覺得,少了點什麼嗎?”
“少了什麼?”少女偏過頭去,看著同樣許久不見的浪子。
浪子跟著花滿樓奔波惆悵,也實在是消瘦了不少。
花滿樓笑道:“我似乎聞到了山西老陳醋的味道。”
“那一定是你的鼻子壞掉了。”陸小鳳輕輕哼了一聲,“這裡可是府衙,怎麼會有老陳醋的味道呢?”
“我的鼻子,是不會錯的。”花滿樓溫聲笑道。
竹枝枝眼睛一轉,明白過來。
原來是某某人吃醋了。
他們忽略了他。
“花神的鼻子,肯定是不會出錯的。”少女道,“我看啊,肯定是有人不小心掉到了醋缸裡麵,沒來得及洗乾淨。”
少女說著,還扇了扇鼻子前的風。
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
陸小鳳本來想要裝作生氣的樣子,可看到花滿樓臉上的笑,還有少女扇完風之後,彎彎的眼睛。
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仰頭大笑。
好朋友之間,本來就不需要那麼多的解釋,有時候隻需要說笑幾句,便已互相之間明白了對方所想。
蘇蓉蓉遠遠瞧著,都覺得近日以來陰霾遮蔽的心情,多了一絲光亮。
她們三人朝竹枝枝這邊走來。
“想必這位,就是花公子了。”蘇蓉蓉朝花滿樓欠身行禮。
花滿樓笑著還禮,道:“正是在下。”
宋甜兒笑道:“原來竹子天天念叨的花神,是長這個模樣,難怪她要念念不忘。”
“也沒有天天念叨……吧?”少女不確定地反駁。
她的聲音很虛。
因為她實在是把這件事情忘記了。
可她心裡是念著的,嘴上會不會不經意讓話跑出來……
她自己也不敢肯定。
李紅袖道:“甜兒你這麼說就不對了。”
“怎麼就不對了?”宋甜兒眨了眨眼睛道。
“竹子那是天天念叨嗎?”李紅袖翹手道,“她隻不過是天天站在船頭,眺望海岸;隻不過是天天問‘還有多久到岸’;也隻不過……天天把‘我花神’這三個字,掛在嘴邊而已。”
最後兩個字,她咬得特彆重,帶著一股子揶揄的味道。
她的表情,也很明顯是等著看少女羞紅臉。
沒料到。
竹枝枝側著腦袋,疑惑道:“難道你們想一個人的時候,不會這樣麼?”
少女表情真誠,像是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李紅袖都被她問懵了。
這姑娘……也坦蕩得過分了!
花滿樓一愣,繼而輕笑一聲。
——像鮮花盛放時候的聲音似的,帶著清鮮的氣息。
陸小鳳像是不小心吃了一大口蜂蜜似的,下意識用舌尖頂了頂自己的大牙。
——真是令人牙疼。
“那這一位……”蘇蓉蓉打破奇怪的氛圍,朝浪子一笑,“肯定是陸公子了。”
落入凡間似的仙子一笑,浪子差點連魂都沒有了。
“陸公子什麼的,不敢當。姑娘直接叫我陸小鳳就好。”浪子看了看三位各有特色的姑娘一眼,道,“不知三位是?”
這種事情,也不好讓救命恩人來說。
少女便自己包攬了這個工作,開始介紹三人。
“原來三位就是楚兄經常掛在嘴邊的妹妹。”花滿樓聽完,這麼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