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偷襲他?
無花閃過這樣的一個念頭。
戒備剛起,一塊木板就砸到了他頭上去。
啪——
嗡——
無花感覺,自己就像是寺裡每日撞擊的晨鐘一樣,整個人都嗡嗡作響。
竹枝枝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木板,嫌棄地丟開。
什麼玩意。
也太不耐用了。
質量不行。
她隨手,重新拆了一塊船底的木板,砸了過去。
這一次遭殃的,是無花的後背。
無花一口悶氣堵在胸口中。
到底是誰?!
下手怎麼會這樣快!這樣狠!
他居然連擋的時間都沒有。
更彆提是看清楚對方。
竹枝枝右手一出,木板報廢;左手便劈下船底,重新撈起一塊,砸過去。
如此反複交替。
直到……
船底都被拆沒了。
竹枝枝頓了一秒鐘,思索到底要不要再拆點彆的,招呼過去。
暈眩的無花,逮著了這個機會,朝水麵一拍,向岸邊飛掠去。
他一心想著要逃得遠遠的,更是沒有回頭看少女一眼。
少女有些遺憾地看著那濕噠噠的白色身影。
唉。
她不應該猶豫的。
東西都拆了,還在乎拆多少做什麼。
忍痛賠錢就是了。
失策。
竹枝枝懷著懊惱的心情,慢吞吞遊到岸邊去。
此時,花滿樓已經聽著動靜,尋到了這邊,攙扶著無花坐好;楚留香和陸小鳳也已經製服了中原一點紅,讓他冷靜下來,正準備朝這邊趕來。
中原一點紅不喜歡和彆人來往,拒絕了楚留香同行的意見,就自行離開了。
今日是楚留香救了他,他自然不會做出恩將仇報的事情,繼續追殺楚留香。
星夜月難存,湖畔籠輕煙。
楚留香在看到無花的那一瞬間,臉上是掩蓋不住的驚訝。
“無花大師,你這是……”香帥看著對方鼻青臉腫,一身狼狽的模樣,有些不敢認。
這樣的無花,無論是誰,都不曾見過。
世人眼裡和想象中的無花,無一不是出塵絕世的。
絕不會出現這樣的狼狽。
“阿彌陀佛。”饒是如此,無花臉色還是平靜的。
至於內心是否平靜,那就不得而知了。
竹枝枝藏在花滿樓身後,隻露出一雙眼睛,看著自己的傑作。
前額三個大包、後腦四個大包,鼻子已然青紫,一身僧衣破破爛爛,掩蓋了衣服下同樣淒慘的皮膚。
少女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她已經十分克製,沒有讓對方流半滴血。
隻不過……
她打的都是人最疼的地方,雖然不見血,性命也無虞,但得疼十天半個月才會見好。
楚留香看向花滿樓,道:“花兄,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花滿樓搖頭:“我剛來到,就見無花大師跌倒在岸邊,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我知道。”竹枝枝從花滿樓身後,舉起手來,“這個……是我打的。”
“是你打的?!”楚留香和陸小鳳同時驚叫起來。
花滿樓雖有詫異,卻並沒有喚出聲來。
“你為何要打無花大師?”青年隻是有些不解地溫聲詢問。
“唔……”竹枝枝垂眸。
這要怎麼編呢。
好難啊。
“我以為他是壞人嘛。”少女弱弱地說道。
這麼樣一個簡單的借口,實在是很難當作爆揍彆人一頓的理由。
竹枝枝說出口的時候,心虛氣也虛。
可在場有三位聰明人。
聰明人有一個好處,就是能將邏輯說不通之處,全部圓過來。
花滿樓猜測道:“難道你以為,無花大師是故意引得中原一點紅瘋狂,刺殺楚兄?”
準確來說,這已不算是猜測,而是真相。
楚留香扶額:“這若是彆的人還真不好說,可無花大師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誰知道船上的會是無花啊……”竹枝枝說這話的時候,更加心虛。
她是知道的。
她就是故意的。
看無花那幾乎要變成豬頭的樣子,她甚至想要放聲大笑。
少女的眼睛,四處亂瞟,誰的眼睛也不敢對上。
——說謊,真是折磨人。
少女的心虛,落在楚留香眼裡,倒是合情合理的。
畢竟無論誰打錯了人,都免不了要不安且心虛的。
更何況這樣一個心地善良的小姑娘。
“阿彌陀佛。枝枝姑娘既然是無心之失,又何必計較。”無花緩了一陣,總算是能做做樣子,站立起來。
他雖滿麵青紫,身上氣質仍是出塵。
少女的眼睛轉了轉,從花滿樓背後露出頭來,建議道:“既然是我打傷了大師,還把大師的船給拆了,不如就由我來賠償好了。”
“不必了,皮肉傷而已。”無花道。
哪怕竹枝枝盛情邀請,無花最終還是和他們道彆,獨自離去了。
竹枝枝有些懊惱。
難道是她想要借塗藥的機會,暗下黑手的主意,被對方發現了?
要不然,無花怎麼跑那麼快?
——逃命似的。
少女有些可惜地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