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婦人說自己姓何,乃劉夫人庶妹,但自小一起長大極為親厚,此番聽聞劉府變故便匆匆入了京陪伴劉夫人,卻不想正遇劉岷欲殺人之行,見她到來,劉岷便將二人關在這個院落中不讓外人接觸。
“那邱氏呢?”阮卿道。
“側夫人嗎?”何氏搖搖頭,“不知,進來時這個院子已經沒住人了。”
“先去看看劉……何小姐吧。”阮卿頓了頓,到底還是沒用“劉夫人”這個名頭稱呼她,話裡真假暫且先行不論,即便是沾了半分真話這個名頭都顯得傷口撒鹽了。
阮卿跟著何氏入了屋內,裡麵都是女娘,裴一遠自覺留在外麵。
不知是不是之前這裡住著邱氏的緣故,屋內擺設倒是齊全,床上靜靜躺著一個人,入夏的時間裡厚厚蓋著錦被幾乎看不見人的弧度。
“姐姐。”何氏輕輕上前喚道,“阮小姐來了。”
何小姐無力地睜開眼,幾日不見,前些天還明媚的劉夫人衰老了不少,眼皮無力地耷拉著,嘴唇透著蒼白的病氣。
“何小姐。”阮卿附身輕輕握住她的手溫聲道,“身子還好嗎?”
何蓉難自製地咳了幾聲,喘著粗氣,好一會才緩下來,“現在也就隻有你還喚我一聲何小姐了,外麵都叫劉夫人。”
“何小姐哪裡話。”阮卿彎眼輕笑,“今日日頭好,可要出去看看?”
“不用啦。”何蓉眼尾滑下一滴淚落進耳鬢,她用力吸了口氣,“我知你今日為何而來,我有罪啊。”
外頭屋簷下的裴一遠在窗縫聽見何蓉傳來的聲音眼神驟然一凜。
阮卿麵色不變,好聲安撫了下:“何小姐說的哪裡話,您功德頗好怎的有罪之論?”
何蓉擺擺手,重重歎了口氣。
據她所說,那個伉儷情深原是另一個故事。
劉岷早年間是個進京趕考的窮書生,路上衝撞了何蓉兄長被打了一頓,時近考試卻落了一身傷再難趕路,何蓉深感歉疚,給了大筆銀子遣人送了入京,不想他竟中了探花,衣錦還了她鄉前來求娶。
她原以為是愛情,不料今日才知道,不過是踩著她娘家上位的局罷了,等她娘家落敗便一腳踹了開。
“你是說,劉大公子和劉二公子的死是他所為?”何家早年為皇商,家財萬貫,近年一日不如一日,但阮卿倒沒對這個故事發表言論,轉問道。
“肯定是!”何蓉目眥欲裂,細長的手指狠狠插|進被子裡,“隻有他!隻有他!”
阮卿安撫地拍了怕何蓉的肩膀,見她情緒穩定下來才問:“你可知邱氏去哪了?”
“死了。”何蓉吐了口氣。
“死了?”
“劉岷有事,被她看見了。”她道,“半月前的事了,我原以為她回娘家了或是如何,現在再看估計是死了。”
“她看見什麼了?”
“不知,隻知道是書房,劉岷發了很大的脾氣,把她關回屋子裡關起來了。”她沉吟片刻,“大概是五月份,邱氏日子一直不算好,但女兒還算是高嫁,那之後日子就好了起來,我這才印象算是深刻。”
五月份。她和裴一遠回京那個月份,貪汙被查,劉昊處死。
阮卿心下一動,麵上卻柔聲道:“多謝何小姐了,您且好好養身子,您兒子還等著您為他們伸冤呢。”
這話似乎戳到何蓉心裡,死寂的麵上多了兩分生色。
見此,阮卿溫和一笑,婉言拒了何氏送她出去的話頭,轉而出去細細帶上了門。
阮卿行至簷下,發釵輕晃碰撞發出輕微細小的響聲,遠遠隻見那人正闔眼假寐,行至身前才見不知何時睜了眼,正似笑非笑看著她。
“說完了?”裴一遠道。
“你不都聽完了?”阮卿淡淡道。
裴一遠莞爾一笑:“一點點。”
劉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