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一樣的長發披拂在肩頭, 穿著一身暗紅色長裙的女人就像一朵籠罩在夜色下的紅色玫瑰。
她款款走來,身上黑色的風衣隨著腳步而掀起一角, 暗紅色的圍巾像是纏繞在玫瑰上的絨色藤蔓一樣,半是束縛, 半又是某種象征。
門被推到一半,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月見裡月見抬起頭。
幽深的走廊, 隻有房間裡才泄露出半點光來。
她的眸光穿透光與暗的界限, 直直地望向了門內,而後就看到了那個逆著光站在書桌前,神情最初看上去有些驚訝,然後又因為看到她而微微笑起來了的太宰治。
眼瞳豁然睜大, 不可置信和思念在一瞬間擊倒了她的理智。
“太宰先生!”月見裡月見用力推開門,向著房間裡跑去。
然而就在她打開門的瞬間,那個就站在陽光裡,好像一場夢的黑發青年卻驀地消失了。
毫無痕跡的,像是水汽一樣的蒸發在了空氣了, 就仿佛他真的隻是窗外照進來的繽紛的光在她的虹膜上形成了一個夢一樣。
像是不服輸似的,黑發少女繞著整個房間走了一圈, 然後又將本就拉開著的窗簾向著兩邊更加拉上去。
整個房間被照的亮麗輝煌的,但月見裡月見卻依然沒有在這裡找到太宰治的半點蹤跡,似乎她剛才隻是出現了一個幻覺似的。
“月見小姐?”一直跟在她身後的中島敦有些小心翼翼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正站在窗前發呆的月見裡月見這才像是陡然從夢中驚醒似的。
她轉過頭, 對他扯了扯唇角, 為自己剛才可能在他看來顯得很莫名其妙的舉動道了個歉:“抱歉。”
“沒關係。”銀發青年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我剛剛聽見月見小姐你喊了……”他說的有些遲疑,“你好像喊了太宰先生?”
“啊,大概是看錯了吧。”拉上了窗簾,月見裡月見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輕鬆一些。
但她的偽裝顯然不是那麼到位。
中島敦看著她沒有一絲笑意的笑容,忽然萌生了一個問題:“月見小姐和太宰先生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如果說是簡單的同事或是上下級,可是月見小姐卻在太宰先生去世的十年後也依然看到了他還活著的假象,並且露出那麼悲傷的神情。
可如果說是戀人又或者是比這還要再深一點的關係,他在十年前告訴了月見小姐太宰先生的死訊時,對方雖然有所悲傷,但是神情間更多流露出來的卻是意料之中的釋然,而且現在的月見小姐和中原大人又是……
“敦想知道我和太宰先生之間的關係啊。”女人恬淡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中島敦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才把問題問了出來:“啊,不不不——”
他正慌亂地準備為自己辯解些什麼,月見裡月見便已經渾不在意地將她和太宰治之間的關係說了出來:“說起來應該也沒有人幾個人知道。太宰先生他啊,其實是我的老師哦。”
“老——老師?”有些不能將這個詞和太宰治聯係在一起,中島敦微微瞪圓了眼睛。
月見裡月見笑了笑:“彆看太宰先生平時很少笑,就連笑起來也是高深莫測,好像隨時像是在算計什麼的樣子,但實際上他是個很溫柔而且很有耐心的人。”
中島敦:“……”
中島敦:“因為是在月見小姐你麵前,所以太宰先生他才會……”才會有那樣的表情。
在太宰治還沒有死去的時候,中島敦曾很多次地看到過,明明在彆人麵前連一絲笑容也欠奉,冷淡的好像不曾擁有任何情感的太宰先生,卻在見到月見小姐的那一瞬間忽然柔和下了眼眸,宛如冷酷無情的惡魔陡然擁有了人類的溫情,但是這份溫情他從來都隻是吝於在月見小姐一個人麵前展示的。
但出乎意料的,月見卻否決了這句話:“不是這樣的,敦。”
她說,“太宰先生確實是個很溫柔的人,隻是因為在我的身上,他看到了某個人的影子,所以正經說起來,你們認為的太宰先生對我另眼相待,說到底也隻是我沾了彆人的光而已。”
月見裡月見也並不是不知道彆人到底是怎麼傳她和太宰治的關係的,但實際上她還真不是對太宰治有著不同意義的那個人。
聽到她的話,中島敦擰了擰眉。
月見裡月見瞬間就明白過來了他在想什麼:“彆誤會。”
她失笑,“我不是什麼替代品之類的存在,太宰先生很清楚地告訴我他有一個和我很像的戀人,或許因為這個原因,他對我總是比對彆人多了一絲寬容,但他並沒有將我當做誰,也永遠也不會將我當做誰。”
月見裡月見很明確的知道這一點。
但凡他有一點把她當做了戀人的替身,那麼他最後都不會選擇跳樓自殺。
月見裡月見說的這些都還是中島敦第一次聽說:“那太宰先生的戀人她現在……?”
“她已經去世很久了。”
聽到她這麼說,中島敦的臉上立刻充滿了自責和不安。
哪怕已經身處黑暗,已經被鮮血和陰影攫住了身形,但這個青年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近乎溫吞的溫柔卻是無法輕易磨滅的。
笑了起來,黑發少女伸手摸了摸中島敦的頭發:“敦還真是總是喜歡把事情攬在自己身上呢,真是的,看上去就像是我在欺負你一樣。”
有光從窗簾的縫隙間流進來,落在她即便悲傷卻也適度的眉眼和唇角帶著包容的弧度。
比他隻長上了兩歲的黑發少女微微笑著,伸手摸著他的腦袋,看上去卻像個在時光的洗禮和雕琢下顯得溫和而沉著的長輩。
溫柔,強大又包容。
明確冰堅定著自己要走的道路。
簡直就像是在白晝裡閃閃發光的月亮。
愣愣地看著眼前對他露出笑容的月見裡月見,好半天,中島敦才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這就是,一直引領著他們,獨屬於他們港口黑|手|黨的月亮啊。
“總覺得,隻有月見小姐在,就好像什麼也不用擔心一樣。”不自覺地,他將這句話輕輕地說出口。
月見裡月見:“哈,你這是哪來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