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毫未曾察覺到自己的思想也很危險的芥川銀忙向著四周看去。
她有些緊張地看著廣津柳浪的蹤跡, 心裡想著一會兒廣津柳浪出現的話她要拿什麼借口把對方哄走好。
但實際上,她以為的戀愛氣息或者霸道總裁氣息滿滿的壁咚現場其實並不是她所以為的那樣。
零食區的架子前, 以她的角度看過去像是一個人壓在另一個人身上的芥川龍之介和月見裡月見兩個人實際上彼此之間隻有跋扈又尖銳的對峙。
兩個人一個被壓在架子前,心口被悄無聲息地展出一把鐮刀的羅生門抵著咽喉, 而另一個則是抬起手,將槍|口對準了他的心臟。
看似深情款款的擁抱和占有,實際上滿是凶險的殺機和縱橫四溢的警惕,隻是他們彼此都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而下意識地遮掩了自己的動作,所以使得旁人看來時隻以為這是對秀恩愛的情侶。
架在脖頸處的羅生門被更加用力地向著皮膚內側壓去,原本就蒼白的皮膚在這一刻顯出越發薄弱的顏色, 就像是一張被將要撕開的白紙, 藍青色的血管就浮在這快要崩裂的白紙之下, 仿佛隻要再將羅生門向前推進一寸, 鮮血就會從眼前人的脖頸處劃開, 濺在自己的臉和胸口上。
然後這個人就會奄奄一息的, 像隻被荊棘紮破了喉嚨的金絲雀, 咳出最後一聲帶血的啼叫, 無力地折在他的懷裡,脆弱地仿佛下一秒就會在他懷裡宛如泡沫一樣散開。
這種輕而易舉就能摧毀懷裡人的毀滅欲和莫名其妙從心頭猛然湧起的近乎愛憐的保護欲讓芥川龍之介微微皺起眉,羅生門的動作也卡在半空中, 像是不知道要不要繼續向著被他壓製在懷裡的黑發少女的脖頸處壓去。
最終還是他心口一點細微的痛意和壓迫感喚回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月見裡月見用自己抵在他心臟處的槍。
像是禮尚往來似的, 他將羅生門壓入她的皮膚, 她就同樣將抵在他胸口的槍口向他的心臟處用力壓下去, 就連扣動扳機的手指都好像在那瞬間緊了起來, 仿佛隨時都會扣下扳機似的。
“其實我一直都並不明白。”黑發少女就這麼被他的一條手臂和羅生門困在懷裡。
她微微仰起臉,烏黑的短發比起第一次他看到她時已經長了不少,虛虛地披在肩膀上,和他壓在她脖頸處的羅生門相接,兩種同樣暗沉的顏色對比著她因仰頭而裸露出來的雪白脖頸,超市的燈光明麗耀眼,一盞正好裝在他們頭頂的大燈投射下來,將女孩子身上那種驚心動魄的撞色彰顯的更加淋漓儘致。
“我與芥川君不過是一麵之緣,芥川君為什麼對我有著這麼濃烈的殺意?”就好像是,不殺死她就誓不罷休一樣。
被他困在懷裡的黑發少女就像是被荊棘製成的籠子鎖在懷裡的白色金絲雀,蒼白而纖細,仿佛輕而易舉就能被他從枝頭折落。
可同時,這隻金絲雀的槍又死死地抵在他的心口,掐準了他的命脈。
空氣裡隱隱有焦灼而熾熱的氣息湧動著,洶湧的殺意在兩人殺機儘顯又無端顯得曖昧叢生的氛圍裡逐漸被燈光晾曬成另一種更加複雜的感覺。
月見裡月見甚至能感覺到麵前黑發青年的心臟在自己的槍口下用力鼓動著。
像是不安,又像是興奮。
兩個人的眼眸對視著。
他們的眼眸都是濃鬱的黑色,那是一種比濃墨滴淌在黑夜中還要粘稠的黑色。
唯一不同的是,明明是那麼黑的眼眸,可月見裡月見的眼底卻依舊乾乾淨淨的,不帶一絲暗色,當你細細看著她的眼睛時,你甚至會覺得似乎下一秒就會有小星星從她的眼眸中跳出來。
可注視著這雙眼睛的芥川龍之介卻隻覺得氣悶。
有某種粘稠的渴望卡在他的喉嚨口,這種渴望讓他那顆被黑發少女用槍口指著的脆弱的心臟愈發不受控製地跳動著,就連喉頭也是一陣乾渴。
然而和他對視的那雙眼睛裡卻始終乾乾淨淨的。
乾淨的像是一望無際的星空,好像根本不知道在他心底狂躁鼓亂的渴望似的。
你看,就是這樣。
忍著喉嚨口傳來的渴意,有那麼一瞬間,芥川龍之介是真的很想不管不顧地直接用羅生門切開眼前這個人的脖子。
隻要他心念一動,眼前這個還敢將槍抵在他心口的女人就會輕易地被他取走性命。
可是他不敢——
是的,不是不舍,也不是不忍。
而是不敢。
就仿佛,他的潛意識已經預料到殺死她這件事會為他帶來多大的痛苦。
人總是趨利避害的,即便記憶消失了,可身體的本能卻也依然會記得清清楚楚。
或許就是因為知道自己始終無法對她下手,對她是敵人的猜測和逆反心理混合在一起,反而使得他越發想要證明自己並沒有被那些可笑的記憶所蠱惑,反而讓他越發想要殺死她。
但是這個女人。
但是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