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許久不見,我們再次見麵竟然會是以這樣的姿態。”
微微的笑聲溢出喉嚨, 一襲黑色風衣的男人像是全然不曾看到那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似的, 麵帶微笑地看著麵前身著一身青丹色和服的男人。
福澤諭吉麵無表情地看著這個曾與自己攜手殺敵, 但現在到底還是站在了天平兩端的男人, 無視了身後的異能少女抵在自己脖頸處,仿佛隻要自己稍有動作,就會立刻劃破他動脈的銳器。
自他身後站著的是已經戴上了眼鏡,睜開了雙眸的江戶川亂步, 福澤諭吉將手中的佩刀橫在森鷗外的脖子上,刀刃壓迫著皮膚與血管, 封鎖住了他的一切動作。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一眼就看穿了森鷗外身份的江戶川亂步微微皺起眉, 雖然說不是沒有察覺到月見裡月見和港口黑|手|黨之間有某種曖昧的聯係,但是他還真的沒有想到過她和港黑的首領也有關係。
翠綠色的眼眸又在森鷗外身後的芥川龍之介和中原中也的身上落了一圈,將對方與自己這裡的戰力進行了一個比較,偵探先生迅速地思考了下眼下的應對方案。
江戶川亂步在那邊想著應對方案,這裡太宰治也沒閒著:“喲。”他抬起手, 笑眯眯地和曾經的同事和下屬打了個招呼。
因為自身異能的克製作用, 太宰治此時是站在港黑的不吠狂犬和重力使中間的,這個位置讓他最大程度地牽製住芥川龍之介和中原中也。
沒辦法, 誰讓他的人間失格是能將觸碰身體的一切異能無效化的異能呢,武偵社純粹的武鬥派並不多,太宰治這也算是能者多勞。
並且,太宰治的牽製作用還不光是物理意義上的牽製作用,隻要有他在場, 那麼來自中原中也的仇恨值就會被穩穩地拉到他身上。
果不其然的,一看到他那張輕浮的笑臉,中原中也就忍不住咬牙切齒了起來:“啊,你混蛋青鯖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麵前——!”
雖然知道不應該,但是一看到這王八蛋,中原中也的注意力就不由自主地全部集中到了太宰治的身上。
他咬著牙,腮幫子繃得緊緊地,連後槽牙都被他磨出了些聲響,褚發青年的眼神中此時皆是陰鬱的忍耐——忍耐住一拳揍飛太宰治的衝動。
之前他被複仇者追殺的時候,他好歹算是幫了他一次吧。
結果這混蛋不知恩圖報也就算了,還反手把他給賣了,讓他差點沒被關進複仇者監獄,最後還是森鷗外和對方進行了交涉,這才避免了複仇者的不依不饒。
想到這裡,中原中也便又狠狠地磨了下後槽牙。
“唔唔,老實說我也很遺憾又和中也你見麵了呢。”太宰治露出了真心實意的惋惜的表情,“我本來還以為以中也你的罪行,被複仇者盯上的話起碼會被關進複仇者監獄待個八百十年的。”
“宰了你啊,混蛋——!”唇角拉開一個扭曲的笑容,隻聽得一陣輕輕的崩裂聲,中原中也腳下踩著的地麵已然隨著他周身滿溢出來的怒氣而裂了開來。
對比起身旁上司一臉恨不得就衝上前把太宰治大卸八卦的暴怒,芥川龍之介的表情顯然就要從容許多。
他先是輕咳了兩聲,而後才向這位自己曾經的老師問好道:“離開港黑後,您就是加入了這所謂的武偵社嗎。”
他一句話才說完,便又是重重地咳了兩聲。
穿著一襲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黑色風衣的青年將手虛握成拳,放在唇邊咳嗽著。
他的臉色蒼白,兩鬢烏黑的鬢發在發末落下一層雪一樣的顏色,攏著他毫無血色的臉頰,將他的整張臉襯的越發的病弱了起來。
這顯然是這段時間沒日沒夜的高壓尋人方式所造成的。
芥川龍之介的身體本就糟糕,這種高壓的尋人方式更是雪上加霜,大大地超出了他身體所能承受的負荷,以至於他現在開口,最先從喉嚨裡冒出來的就是一串咳嗽聲。
芥川銀也有勸過他,讓他不要太著急,說總能找到月見裡月見的。
但他卻仍是我行我素的。
“哥哥是真的很喜歡月見小姐呢。”對他執意要找到月見裡月見的行為,芥川銀是這麼說的。
然而芥川龍之介卻否認了:“不是。”他說,“我不喜歡她。”
“可是哥哥你明明那麼拚命地在找月見小姐。”芥川銀訝異道,“這怎麼可能不是喜歡呢?”
是啊,那麼拚命地想要找到她,甚至於連自己的身體也無法顧忌,這怎麼可能不是喜歡呢?
這在外人看來全然是赤|裸|裸的表達喜歡的證據,落在芥川龍之介眼裡,卻不過是他受到她異能的影響有多深罷了。
他越是擔心她,那就表示他所受她異能的影響越大。
而顯然,現在的他已經完全可以說是被月見裡月見的異能所控製了。
——他當然要早點找到她。
因為隻有儘快找到她,自己身上的異能才能被解開。
——至於為什麼明明太宰治就在眼前,可他卻不找太宰治解開他自認為的,月見裡月見加諸在他身上的異能,而是非要舍近求遠,找到月見裡月見不可。
芥川龍之介也在心中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告訴自己,那是因為他要向太宰先生證明他是最優秀的,他要向他證明——他離開了港口黑|手|黨,丟下了他,這是一個無比錯誤的決定。
所以,如果要是讓太宰先生知道他竟然彆人的異能,並且無法控製的對對方心動了,那太宰先生肯定會對他失望的。
所以。
芥川龍之介告訴自己。
這件事不能告訴太宰先生。
月見裡月見讓他為她神魂顛倒這件事,他不能告訴太宰先生——
全然不知道自己弟子此時心中的波濤洶湧的太宰治不以為意地回道:“確切地說,我現在隻是半個偵探社的成員,要完成這一次的入社測試後,才算是真正加入偵探社。”
“入社測試?”就像是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似的,森鷗外帶著和太宰治臉上格外相似的笑容看向麵前握著刀的福澤諭吉,“福澤先生還真是萬年不改的老一套呢。”
“森醫生想要如何。”福澤諭吉聲線冰冷,銀灰色的眼眸和他手中的佩刀一樣,都反射著類似於金屬一樣銳利的光。
他這一句如何說的很是不客氣,哪怕仍是對麵前的人用著尊稱,但是那種字裡行間透出來的殺氣卻像是刺透白紙的筆尖,隨時都有可能戳入眼珠。
但森鷗外卻也不在意。
他笑笑,說話的對象卻變成了太宰治:“港口黑|手|黨可是不需要什麼入社考試就能夠直接入職的哦,要不要考慮下回來呢,太宰君?待遇從優哦。”
“那還是免了吧,森先生。”太宰治彎起眼眸,他笑起來的樣子就像是一顆放在太陽底下的玻璃珠子,晶瑩剔透的,乾淨的全然不像是拖著陰影、遊走在光與暗邊緣的人,“成為港口黑|手|黨的乾部雖然是不需要什麼入社考試,但是要活著坐在那個位置上,可就不止一次入社考試那麼簡單了吧。”
說這話的時候,太宰治唇角的弧度甚至連一絲變化都不曾有過。
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麼的,他此時笑起來的樣子卻莫名的讓人有些畏懼。
太陽底下的玻璃珠子的確是晶瑩剔透的,乾淨漂亮的一汪清水,但事實上,這種感覺隻是因為光線折射在珠子的表麵所造成的,並非是因為珠子本身的透徹無瑕。
事實上,這顆在陽光下看似無害漂亮的玻璃珠子本身到底是什麼顏色的呢——那大概就隻有珠子本身才知道了。
被拒絕了,森鷗外也不覺得意外,笑了笑道:“那還真是可惜呢。”
太宰治同樣對他露出了笑容:“我倒並不覺得可惜。”
“不過閒話就暫時說到這裡吧,回到正題上吧。”太宰治的目光在眾人身上輕輕轉了一圈,“——”
他話音還沒完全落下,原本就一觸即發的局勢就像是被人憑空投下了一顆石頭,在場的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中原中也是最快的那個。
重力裹上他的身體,他正要避開太宰治的方向,準備直接從咖啡館的二樓進去,卻被同樣眼疾手快,並且無比了解他的行動模式的太宰治扣住了肩膀。
異能被壓製,中原中也從舌尖擠出一聲重重的嘖聲。
新仇舊恨在這一刻都從淤積已久的胸腔裡爆發而出,中原中也也不去刻意避讓,回身就狠狠地一拳搗在了太宰治的腹部。
隻可惜太宰治早有所料,他收回手,在中原中也擊中他腹部之前就用巧勁卸掉了他大部分的力道,擋住他的拳頭。
與此同時,羅生門在他的身後露出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