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才回來!”她滿麵淚水,似發泄般地對琉玉哭喊,“爹娘死了!大家都死了!我護不住!姐!我為什麼誰都護不住!”
琉玉緊咬的齒關如洪水決堤,鮮血噴湧如泉,灌入鼻腔中嗆得肺部急劇收縮。
或許是怕她真死了,落在脖頸的指力減輕幾分。
冷霧鑽入肺腑,這才將琉玉的思緒重新拉回了霧影山的風雪中。
方才的那名年輕女郎踩著鬆軟積雪走來。
“既然問不出東西,就彆在這裡浪費時間,我會帶她回鐘離家,你們也可各自回去複命。”
看著汙雪中的少女,她眉間緊蹙,居高臨下道:
“為了替陰山氏複仇,你蟄伏十年,哪怕被無數仙家世族圍剿至絕境,也能拚著最後一口氣絕地反擊,沒想到最後竟是為了救一個年少時就與你不對付的妹妹而前功儘棄,真是愚蠢——”
年輕女郎伸出的手被一柄刀鞘攔在了半途。
那女郎眯了眯眼。
“你什麼意思?”
烏衣青年咧嘴一笑:“人是我抓到的,怎麼也輪不到鐘離氏將人帶走吧?”
“你抓的?”
那女郎似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
“鐘離氏七十九人,澹台氏五十八人,就連即墨氏的精銳也折了二十三人——若非我們將她逼到強弩之末,你碰得到陰山琉玉半片衣角?”
鐘離氏的年輕女郎語帶告誡地盯著他。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腦子裡都是什麼齷齪念頭,當年在靈雍學宮人家就沒正眼瞧過你,你以為你如今給世族當看門狗被賞了點權力,就能隨意折辱陰山氏的大小姐了?彆忘了,她在九幽還有個妖鬼夫君呢。”
燕無恕麵色微僵。
他修法家刑名之道,手段殘暴,百無禁忌,臉上鮮少出現這樣的畏意。
但誰讓她口中的那個人是墨麟。
照夜二百八十一年,在無色城橫空出世,被妖鬼們奉為尊主的——妖鬼墨麟。
妖鬼非妖,也非鬼,乃是四百年前邪魔肆虐大晁時,與人族結合留下的血脈。
這些繼承了邪魔血脈的妖鬼,以及他們的人族母親,曾一度被認為是大晁的恥辱,應該隨著照夜元年的開啟,一並掩埋在那段逝去的屈辱歲月裡。
——直到一把無量鬼火,將蓄養了無數妖鬼奴隸的無色城燒成了人間煉獄。
墨麟拎著無色城副城主的頭顱,踏著滔天鬼火,一力衝破了仙家世族的圍剿,於北荒九幽建立起一座妖鬼城池,從此與大晁的世族仙家分庭抗禮。
這個卑微低賤的妖鬼,就這樣從暗無天日的無色城走到了仙都貴人們的麵前。
甚至,連出身高貴的陰山琉玉也在兩域議和那日遙遙一指,自願與墨麟締結婚約,遠嫁九幽。
燕無恕眼中邪氣漸濃。
“當年在靈雍學宮時我便發過誓,若我有朝一日出人頭地,絕不會放過那些曾經將我尊嚴踐踏於足下之人,她今日有此下場,都是她從前眼高於頂的報應!”
神情陰鷙的青年近乎癲狂,但琉玉卻在這啖肉飲血的目光中笑了一下。
為了潛入仙都玉京,她早已自毀容貌,可這一笑,又讓燕無恕想起了當年仙台神轎初見,少女神色間帶著養尊處優之人特有的饜足慵懶,裙袍上的蹙金蝶映著暮春晴光,幾欲振翅。
在燕無恕的片刻晃神中,琉玉歪頭望著他,笑問:
“——你誰啊?”
燕無恕瞳孔驟縮。
“陰山琉玉!!你找死!!!”
“燕無恕!”
人群中有人高聲喝止。
“彆忘了此行各家域主的囑咐!陰山琉玉不能死!”
又有人道:“九幽的態度還未明確,起碼要等墨麟公開廢除陰山琉玉的尊後身份後才能殺她!”
燕無恕死死盯著琉玉的臉,目眥欲裂:
“我便是將她囚做傀儡,為奴為婢,讓她生不得死不成,九幽墨麟又能奈我何!他敢跨過妖鬼長城來取我性命嗎!”
話雖如此,懸在半空的那一掌卻仍好似被一種無形的威懾製住,遲遲不敢落下。
琉玉覺得好笑。
她與墨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