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枝沒化妝,簡單的米色毛衣套裝搭配切爾西短靴,儘管這樣,她一進門還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侍應生估計提前見過她的照片,迎上來說:“寧小姐是嗎,奚先生在包間等您。”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小時,沒想到他已經到了。
寧枝邊走邊恍然,原來這人姓奚?
那到底是奚還是西還是席?
錢維遠發來的資料她看都沒看,現在後知後覺意識到,她看他是張白紙,而他興許已對她了如指掌。
越往包間走越安靜,大廳裡刀叉的碰撞漸漸變得朦朧,這是個隱秘性極佳的地方。
當周圍靜到連腳步聲都吞沒,隻餘清淺呼吸時,侍應生將門推開。
寧枝一眼望見,嫋嫋煙霧中,安靜沏茶的男人。
他戴一副銀絲邊薄框眼鏡,氣質懶倦,襯衫鬆開一顆扣子,袖口挽至手肘,平常興許戴表簽字的手腕,此刻正略微翻轉,為她斟上一杯茶。
不知是他給她的感覺,還是這屋內空調溫度果真調得低,寧枝總感覺,這裡麵是比外麵要冷一些。
她不動聲色坐下,並不接麵前的那盞茶。
男人掀眼,嗓音低沉悅耳,透著獨屬於上位者的溫雅:“寧小姐,又見麵了。”
視線對上,寧枝心口不自覺跳動了一下。
“是你……”
原來那日在停車場,並非她的錯覺,他果真是認出了她。
寧枝愈發後悔,自己未曾提前看一眼他的資料,跟這樣的對手交鋒,似乎比她考進附醫還要難。
她無意識摩挲了一下杯壁,猶豫該不該先發製人,對麵的男人忽然起身,走到窗戶邊,將窗推開,摸出一根煙,“介意嗎?”
寧枝搖頭:“你隨意。”
Blue餐廳繞花園而建,不規則的多邊形窗宛如畫框,將滿園春色都框了進來。
然而,這一切都不如倚在窗邊,徐徐點燃一根煙的男人。
平心而論,拋開周身貴氣,他的長相,也是毋庸置疑的好看。
不同於當下流行的濃顏係長相,他更偏向成熟清貴的淡顏。
薄內雙,高鼻梁,唇薄度恰好,下頜線清晰。
他屈肘搭在窗台,低頭咬煙,脊背略凹,而後是微微放鬆的姿態。
帶一點漫不經心。
室內霧氣氤氳,淡灰的煙將他臉籠罩,冷調白的膚色此刻看著越發的涼。
寧枝靜靜等他抽完一支煙。
室內比方才還要闃靜,除開煮茶的咕嚕聲,一時都沒人講話。
寧枝意外不覺得時間難捱。
“寧小姐。”他抽完一根煙,任由春風吹散屋內的煙味,方才關上窗,坐回她對麵。
目光一瞬間銳利。
要不是知道這是相親局,寧枝估計會把麵前的桌子當成談判桌。
前菜結束,主菜得上桌了。
男人不急不緩啟唇:“我是個商人,做事講究效率。”
寧枝笑了下,聲音很輕,將話題挑開:“奚先生更像讀書人。”
男人似乎扯了下唇,又似乎沒有,看著她的目光重新帶上點審視。
老實說,他看人時很有壓迫感,寧枝饒是再淡定,放在桌上的那隻手也不自覺扣了下掌心。
她過來相親,隻是為了讓外婆放心,至於戀愛結婚,她根本想都沒想過。
寧枝本打算說服對方,一起應付家長,屆時就說兩人性格不合,實在處不來之類。
但現在看來,對方並非好相與之人。
也不知她的計劃還能不能成功……
寧枝端起茶,抿了一口,狀似無意問:“你覺不覺得,隻見過一兩麵的人坐下來談結婚,很像先吃飯再做飯,其實本末倒置,順序錯了?”
奚瀾譽淡淡瞥來一眼,示意她繼續講。
寧枝垂眸,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隨後,她坐正,同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對上:“今天見麵是家裡的安排,說實話,婚姻暫時不在我的考慮之內,恐怕給不了奚先生要的'效率'。”
寧枝說完,拎上包起身。
對方是聰明人,與其迂回,她不如直截了當表明自己的態度。
反正到最後都會被他識破。
雪鬆混合煙草味,在屋內緩慢流動,門把手有些冷,映出這屋子裡毫無人情味的景,寧枝恍惚間想起,幼時住在外婆家,她總愛爬上屋頂看的那輪冰涼的月亮。
推門刹那,背後有道男聲漫不經心響起,“寧小姐怎知自己給不了?”
那語氣裡的篤定,讓她推門的動作頓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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