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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枝跟奚瀾譽約在六月領證。

她沒經驗,晚上臨時做攻略,才知道還要帶三張結婚登記照,兩人連麵都沒見幾次,哪來的照片,隻好請了一天假,上午拍照片,下午領證。

寧枝下樓時,奚瀾譽已等著。

他那輛低調卻又實在低調不起來的黑色款勞斯萊斯幻影停在一旁。

這人估計也做了點功課,深色襯衫換成白色,搭配銀絲邊薄框眼鏡,看著倒更像斯文敗類。

他倚在轎車旁抽煙,閒散懶倦,兩腿交疊,手裡抓了隻銀色的S.T Dupont打火機,挑蓋咬煙。

他長得好,就寧枝走過來的這會兒工夫,不知多少女生向他投來打量的目光。

但估計是奚瀾譽這人氣質實在太冷,大家也隻敢看看,愣是沒一人敢上前打擾。

上車後,寧枝與他一道坐後排,座椅寬敞,兩人之間仿佛能塞下一整個銀河。

奚瀾譽屈肘撐著車窗窗沿,轎車飛馳,他沒什麼情緒的閉目養神。

寧枝也沒有說話,這一路不像去領證,倒像去離婚。

車內彌漫著一貫好聞的雪鬆香,清冽乾澀,像冬天身處室外,呼吸到的第一口冷空氣。

寧枝闔上眼,指尖無意識扣了下包帶。

這是她二十六年的人生裡,做過最出格的事情。

然而,或許是與對方的實力太過懸殊,又或許是,他確實看著有幾分可靠。

寧枝竟意外的平靜。

這份平靜一直持續到車停在北城市中心的地下停車場。

寧枝偏頭:“不去拍照?”

這不是她定的拍照地點。

奚瀾譽闔上的眼睜開,推了下眼鏡,嗓音含著點久未出聲的低啞:“先去買戒指。

目光對上,寧枝開口,清清冷冷的口吻:“我們又不是真結,沒必要買這個。”

奚瀾譽睨了她一眼,並不認同:“做戲做全套。”

外科醫生不方便佩戴飾品,寧枝也不是什麼珠寶愛好者,平白多出個戒指,她反而麻煩。

她堅持:“以後需要的時候再買不行嗎?”

奚瀾譽已拉開車門下車,見狀,不鹹不淡掃了她一眼。

寧枝瞬間意識到這句話裡的歧義,自顧自找補:“不過應該沒有這種時候。”

拗不過奚瀾譽,寧枝隻得下車,不想太破費,她最終選了I-PRIMO的一款對戒,款式簡單,價格也合適。

寧枝將戒指戴到手上,冰涼的觸感,不容忽視,她到此刻才終於對兩人的婚姻有了一絲實感。

定的這家照相館是連鎖店,先前那家太遠,這附近就有一家,寧枝索性在官網更改了預約的店鋪,轉而換在這拍。

奚瀾譽沒說話,寧枝當默許。

照相館的工作人員得知他們是拍結婚用的證件照,特地喊來最擅長調節氣氛的攝影師。

——“新娘離新郎近一點,不要這麼僵硬,就你們平常相處那樣。”

——“新郎不要板著臉,微笑,對,笑一下。”

——“來,新娘把頭稍稍靠到新郎的肩上,對,往新郎那邊側。”

寧枝一個頭兩個大,險些維持不住麵上的平靜,她從未靠奚瀾譽那樣近過,仿佛置身雪鬆林,鼻尖縈繞著若有若無的煙草味。

有那麼一瞬間,寧枝覺得兩人的呼吸,短暫交錯了一瞬。

奚瀾譽先行不耐煩,略微皺眉,“麻煩快一點,我們趕時間。”

攝影師下意識反駁,“趕時間就要早點來拍的呀,結婚怎麼好不上心的,就你們倆這表現,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完全不熟呢。”

寧枝心想:可不就是。

攝影師說完忙看了眼奚瀾譽的神色,改口說,“算了算了,實在笑不出來我後期給你們P吧,放心好了,你們兩位顏值這麼高,拍出來的照片都能當我們照相館的宣傳照了。”

寧枝:……

她並不想當宣傳照,她隻想早點結束這一天。

跟奚瀾譽相處,比她上班還要累。

拿到證件照,馬不停蹄往民政局趕。

奚瀾譽坐在車內,聲色有些壓抑過的平靜:“如果有下次,我來安排地方。”

寧枝想說,肯定沒下次。

但想了想,還是彆把話說太死,她“嗯”了聲。

還好今天選的這日子毫無寓意,民政局沒什麼人排隊,很快輪到他們。

兩人十分默契地加快速度,簽字蓋章,一氣嗬成。

等到結婚證拿到手,寧枝腦中繃著的弦才慢慢放鬆,緩緩吐出一口氣。

折騰一天,奚瀾譽原本扣至頂端的襯衫解了兩顆扣子,透著些許禁欲的味道。

他彎腰將結婚證隨手擱在車內儲物箱,寧枝視線裡掃過他若隱若現的平直鎖骨。

有點神奇。

這個人竟然成為她名義上的丈夫。

寧枝又看一眼,撇開視線,望向窗外。

城市裡的建築樹木飛馳著後退,而她坐在車內,內心坦然,無論下一站是否正確。

安靜的空間內,奚瀾譽在翻閱文件,紙張不時輕擦著發出聲響,寧枝則將結婚證拍了張照片發給外婆交差。

各做各事,再無交流。

任誰看,這樣的相處狀態,都與陌生人無異。

行至半途,奚瀾譽公司突然有急事,車子中途轉道去北辰。

寧枝某次上網查過奚瀾譽,奚家幾代積累,在他手上發揚光大。

公司更名北辰後不過三年,便在寸土寸金的北城紮穩腳跟。

其能力可見一斑。

北辰集團位於市區不遠處,寧枝之前跟鄭一滿逛街時偶爾見過幾次。

那大樓氣勢磅礴,直衝雲霄,是這一片當之無愧的標誌性建築。

寧枝那時未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身處北辰總裁的專屬停車場。

奚瀾譽推門下車,寧枝不知他去多久,也不知自己該不該動,正準備提議要不先送她回去。

奚瀾譽忽然折身,一手掌車門,略微俯身,冰涼的鏡片下是他毫無波瀾的眼眸。

“寧小姐,麻煩你跟我一起上去,我父親想見你。”

寧枝微微蹙眉,應付奚瀾譽一個已足夠令她感到棘手,若是再加上他父親……

寧枝不敢想。

她坐在原位沒動,隻將那目光對上奚瀾譽的,她極淡地笑了下,開口:“奚先生,如果我拒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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