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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寧枝斟酌著開口,“我醫院不熟的同事也不知道我領證,您知道我的,根本不喜歡跟不認識的呆一塊,奚瀾譽他尊重我的想法,這不好嗎?再說,一桌人玩得好好的,奚瀾譽突然來一句,我結婚了,您覺得是不是很奇怪?”

寧枝自覺這話邏輯沒問題,切入點也不錯,如果外婆聽進去,應當能糊弄一段時間。

誰知外婆不走尋常路,扶著把手,身體前傾:“枝枝,你到底有沒有事瞞著外婆?我都喊他瀾譽,你們卻互喊大名?”

寧枝蹙眉,指尖扣了下桌壁,扯出個笑,“這不是因為在您麵前?我總不能對著您還一口一個老、老公吧?”

這樣的稱呼,上次在機場,寧枝可以麵無表情講出來。

可現在,或許是她跟奚瀾譽接觸次數變多,當她試圖自然地喊出“老公”兩個字時,竟卡了殼。

眼前莫名就浮現,奚瀾譽那張淡漠到極致的臉。

寧枝臉有點燒,不自在地用手扇了扇。

寧湘蘭顯然沒信,盯著寧枝看了半晌,說:“你們年輕人的想法我不懂,我隻知道,沒有哪個夫妻一周都不用見麵。”

她精得很,寧枝說什麼都不肯聽,隻撂話:“想讓外婆相信,很簡單,起碼你們兩個得住到一塊去。不然彆說彆人不信,我自己都不信!”

寧枝私心並不想再見奚瀾譽,他這人太過傲慢,很難相處。

外婆最近反正也不走,寧枝心口不一應承:“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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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不想見,有些工作場合卻難以避免。

或許是上次奚瀾譽為她出頭的原因,這回他再來醫院,吳院長竟將她也喊了過去。

“朱構那邊已經查明是他故意刁難,我看要不就讓他跟你道個歉?”

話是對著寧枝講的,人卻朝著奚瀾譽,得他點頭才行。

奚瀾譽坐在沙發上,蹺著腿,手裡拿了本醫院的報刊隨意翻著,很慵懶閒適的坐姿。

聞言,他沒動彈,隻抬頭看了寧枝一眼,“你覺得?”

他坐在一扇窗前,陽光從背後傾瀉而入,那光似乎專為他而來,將他整個人攏上一層朦朧的光暈,給人一種溫柔的假象。

然而當他看人時,鏡框上折疊的亮光一閃,目光幽深,那股浸淫商場多年的氣勢便立馬占了上風,叫那對視的人心中一顫。

寧枝移開目光,淡聲回,“我都可以。”

吳院長又開始當和事佬:“那就今晚,我把人喊過來,讓他給小寧敬杯酒,這事就當結束了。”

今晚?

寧枝正準備拒絕,手肘被人故意撞了下。

導師紀斯何朝她很輕幅度地搖兩下頭。

今天屋裡不光有她跟奚瀾譽,還有院裡今日空閒的各科室主任、主任手底下得力的新生力量。

不是專為她一人破格,寧枝也就順了紀斯何的意思。

不然倒成她搞特殊化。

奚瀾譽合上報刊,無可無不可“嗯”了聲。

分明他才是今天的主角,他卻半分也無身為主角的自覺。

陷在窗角的沙發裡,顯得與這場合格格不入。

寧枝發覺,他無論做什麼,都有種置身事外感,好像這世間就沒什麼能讓他在意的東西。

或許有的?

隻是她不夠格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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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拍板,奚瀾譽默認,朱構一個主任級彆的破天荒要給她這小醫生賠罪,這事很快在醫院內部傳開。

最高興的,還要屬紀斯何。

他嘴都合不攏:“小寧啊,老師真是沒白疼你,能看到那家夥吃癟,我少說高興一個月。”

寧枝笑了下,不知道回什麼,也就沒做聲。

她其實無意卷入兩人的是非,但朱構行事真的讓她惡心。

她要是不反擊,他這樣的隻會變本加厲。

既然奚瀾譽願意幫,她接著就是。

紀斯何問:“你跟那位奚總認識?”

寧枝想都不想,果斷搖頭:“第一次見。”

“那為什麼……”要幫你出頭?

寧枝作思考狀:“興許他那天心情好?”

紀斯何笑了兩聲,放下疑慮:“也是,你都結婚了。我看那奚總眼珠子都長天上去了,彆說你,他連院長都沒瞧幾眼。”

寧枝心想:何止院長,這世上怕是沒人能叫他瞧得上吧。

飯店定在市中心的“涵意居”,花錢也訂不到的一地兒。

整座大樓布置得古色古香,室內汪一泉活水,周邊霧氣氤氳,一看便知是貼合奚瀾譽的喜好選的。

寧枝到時,隻寥寥幾個人,她尋了個角落坐下。

玩了會手機,遲遲沒人來,寧枝起身去洗手間。

這地方,從裡到外,每一處都造得精致。

洗手間大堂一步一閣,將人隔絕開來,寧枝彎腰捧水的間隙,聽見那熟悉的嗓音。

似乎在跟人談要緊事,他聲線壓得很低。

寧枝隻隱約聽到“不必”“行”“改天”之類的話。

刻意擺放的屏風能擋住寧枝,卻擋不住奚瀾譽。

他微低著頭,下頜線清晰利落,嘴裡咬了根煙,應得含糊。

他今天穿了身休閒款的黑色西裝,單扣的款式,領口微微敞開,腕間的百達翡麗隨著拿手機的動作,閃耀出金錢的碎光。

寧枝正猶豫是該麵無表情走出去,還是就在這坐著,等他先離開。

手裡攥著的手機突然“嗡”了聲。

寧枝下意識蓋住,卻已經晚了。

奚瀾譽朝她所在的位置看了眼,他嗓音低沉,有種早知她在這,誘到獵物的意味,“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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