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瀾譽嗤了聲,將手臂搭在車窗邊沿,垂眸翻閱方才未讀完的文件。
明顯不願再搭理她。
寧枝早預料他會如此,倒也沒什麼額外的情緒,默了片刻,將耳機戴上,閉目養神。
她昨晚才來平城,還沒睡幾個小時,就被導師揪去會場,研討會剛結束,又馬不停蹄陪奚瀾譽趕場子。
一天的神經高度緊張,直到此刻,寧枝坐在車內,才覺出一絲後知後覺的困意。
但這是奚瀾譽的車,寧枝自然睡不著,隻放了些舒緩的音樂放鬆身心。
似乎兩人每次單獨呆在一起,到最後的結局都是歸於平靜。
寧枝勾了勾唇,這樣也很好。
反正她也不喜歡無意義的尬聊。
司機將車泊在酒店門前,寧枝今晚依舊住這裡。
起身去拉車門的瞬間,寧枝忽然回頭,問:“能加微信嗎?”
奚瀾譽偏頭,鏡片下的目光無聲審視。
寧枝並不畏懼,坦言:“想說很久了,總覺得每次找你還要通過中間人,很不方便。”
奚瀾譽沒有立刻答應,這是他一貫的風格。
寧枝也不著急,等著他權衡,她態度堅持,似乎隻要奚瀾譽不開口,她就能在這坐到地老天荒。
良久的沉默,酒店門前來來回回不知換了多少撥人。
奚瀾譽推了下眼鏡,那鏡片下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冰涼,他看著寧枝,微微點了下頭,嗓音低沉:“我會加你。”
……
遠處霓虹閃爍,燈紅酒綠般嘈雜,寧枝抬頭,望見今晚月色明亮,碩大的一輪。
她微微彎了下唇。
師兄李彭正從酒店出來遛彎,見到寧枝,好奇問:“誒,你去哪兒了,老師找了你一天。”
寧枝走時沒見到紀斯何,後來想著發個微信,結果事情太多忙忘了。
她點點頭,將包帶在手心繞了兩圈,“老師在大廳還是房間?”
李彭說:“在大廳,我剛還看見呢。”
寧枝說了聲“多謝”,先回房間洗臉卸妝,再換了身簡單的白T牛仔褲,才下樓去找紀斯何。
紀斯何見到她,先是一頓訓:“跑哪去了,電話電話不接,微信微信不回,你這手機趁早給我扔了。”
寧枝撳開手機屏幕,果真見到十分鐘前紀斯何給她打過兩個電話。
那時她正在奚瀾譽車上,車內安靜得要命,但凡發出一點聲音都像是罪過,寧枝索性將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
她在他對麵坐下,安撫紀斯何的情緒:“抱歉,手機靜音了,我真的沒聽到。您找我什麼事?”
紀斯何搖頭,“搞不懂你們年輕人,一個兩個的都喜歡靜音。”他轉過身,示意寧枝看他的電腦屏幕,“這篇論文我發你,你仔細看看,是今天研討會上你問的那個問題的延伸。還有,你外婆的體檢報告估計快出了,你最近下班記得去拿。”
寧枝說“好”。
紀斯何揮揮手,頭也沒抬:“行了,就是看你這麼長時間沒消息,彆是遇著什麼事了,現在回來了就行,上去歇著吧。”
……
之前在車裡困,現在真躺到床上,又了無睡意。
寧枝翻了個身,從床上爬起來。
或許是心裡記掛著奚瀾譽要加她微信這事,寧枝看了眼手機,電量所剩無幾。
她先倒杯溫水,邊喝邊將手機插上電。
然而過去幾個小時,微信裡遲遲沒動靜。
寧枝無所謂地聳了下肩,將紀斯何發給她的那篇論文點開。
論文有些複雜,寧枝全篇通讀三遍才大概理解,她將這次研討會記錄的要點又拿出重新整理了一遍。
弄完這些,困意席卷,她最後看了眼微信。
底下乾乾淨淨。
寧枝深呼吸,實在不喜歡這樣被動的局麵。
她攏了攏發,將手機切換到勿擾模式,撳滅主燈,隻留一盞小夜燈。
手機直到早晨再也沒亮過。
-
第二天到院,寧枝先去二樓體檢大廳詢問外婆的報告,對方告知出報告還需三天,快不起來。
寧枝點點頭,順路從這去骨科。
經過上次那事,朱構雖不敢再找寧枝麻煩,但他終究心裡不快活,也不肯好好教她,大有“隨她去”的這層意思。
不過寧枝不在意。
醫院關係錯綜複雜,她跟朱構關係不好,但同科室裡亦有看朱構不順眼的,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寧枝迅速跟副主任張楠拉近了關係。
她一進診室,張楠就朝她招手:“寧枝,來,今天我帶你查房。”
寧枝應了聲,先去小房間換上白大褂。
張楠女生男相,又剪了個短頭發,往人堆裡一放,瞧著跟男生沒什麼差彆。
所以她第一次來科室,草草一眼,壓根沒看出這裡麵還有個女的。
張楠跟她邊走邊聊:“寧枝,你這回可真解氣。那姓朱的我看他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人家技術好,又會拍領導馬屁,壓根沒人治得了他。這回啊,他陰溝裡翻船,終於踢到了你這塊鐵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