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29(1 / 2)

就在寧枝躊躇的時候,那門卻突然從裡麵打開了。

張屹看到她,略有些詫異,不過旋即便恢複正常,他微微點頭,跟她打招呼:“寧小姐。”

張屹忽然明白,為什麼奚總在去北辰私立的路上突然讓司機掉頭來北城附醫了。

他稍稍退後,將空間讓給寧枝,然後很有眼力見地離開了。

寧枝握住病曆的手緊了下,她遠遠看了眼屋內的奚瀾譽,站在門外平穩好呼吸,才抬腿邁進去。

VIP病房內,奚瀾譽陷在靠窗的沙發裡,他姿態懶散,微微躬身,兩手交握,隨意地搭在膝蓋上。

那是片背光的陰影區,寧枝看不清他的神情,更不知他傷情如何。

隻感覺,他有種遊走於光明與黑暗間的矛盾感。

奚瀾譽聽到動靜,抬眸,朝她投來一眼,勾了下唇,“寧醫生。”

他嗓音磁沉,刻意放慢時便有股莫名的慵懶,尤其這聲,寧枝不知為何聽出幾分不同的感覺。

他從沒這樣喊過她,寧枝也不知,這簡單的稱呼從他嘴裡講出來,竟有種類似繾綣的味道。

她伸手捂了捂發麻的耳朵。

寧枝想說,不用這麼叫她。

但轉念一想,現在在醫院,奚瀾譽這叫法又確實沒問題。

她默了默,疑心是自己太矯情,將這話咽下去。

其實再見奚瀾譽,寧枝心裡有些微妙的不悅,她分明沒做錯什麼,為什麼他卻可以不回複她的消息,又這樣淡然地出現。

就算奚瀾譽這些天真的很忙。

但兩人同住一屋簷這麼久,這種情況從未發生過。

寧枝難免忍不住在這幾天多想,想多了,便生出些不滿的情緒。

然而,這不滿,在看到奚瀾譽時竟不知名的消散了幾分。

或許是出於醫生對病患的本能,比起他為什麼不回消息,寧枝更想知道他究竟傷得如何。

她垂眸看著他,語氣儘量平靜,“我看了你的病曆,是攀岩造成的擦傷?”

奚瀾譽聞言,“嗯”了聲。

過了會,他抬頭補充,“是意外。”

說來也巧,他今天原本是去跟一位合作夥伴聊最近的投資狀況。

結果那人是個重度攀岩愛好者,不喜室內那些小打小鬨,熱衷去戶外來真的,兩人的約見地點便從私人茶舍轉成了郊外。

奚瀾譽對攀岩的喜好其實有限,但也並非不能玩。

兩人當即便換了裝備,預備切磋一二。

誰知,那合作夥伴不知怎的,狀態不佳,險些從崖壁摔落,奚瀾譽見狀伸手拉了他一把,這才在岩壁上擦傷。

幸運的是,當時他們剛開始,幾乎沒什麼高度,情況倒確實算不上嚴重。

寧枝不由又看他一眼。

她見慣奚瀾譽穿西裝打領帶,光風霽月,扣精致腕表,卻極少見他這樣野性的套著衝鋒衣,渾身一股不馴的桀

驁。

他今天沒戴眼鏡,

寧枝猜測他度數不深,

畢竟那雨夜,奚瀾譽拿掉眼鏡,照樣看文件回電郵,絲毫未受阻礙。

但這樣,他深邃的眉眼便毫無遮擋地暴露在她的麵前。

配合他深色的衝鋒衣,複雜的氣質,極具衝擊力的麵容……

寧枝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用放浪、不羈、落拓……來形容奚瀾譽。

她收斂神色,走近幾步,將病曆本擱在沙發旁的茶幾上,從一旁小護士的推車裡找出包紮工具,微微俯身,嗓音不自覺地放輕柔,“衣服拉開,我看看。”

話說完,對上奚瀾譽朝她看過來的眼眸,深沉莫測,似有莫名的情緒在翻湧。

寧枝呼吸不自覺漏掉一瞬,她將目光刻意得下垂,不敢再跟那沒有鏡片過濾的目光對視,轉而看向他手臂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兩人靠得太近,寧枝鼻尖飄來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她微微蹙眉,瞬間,身為醫生的職業本能占了上風,見奚瀾譽並無下一步的舉動,寧枝果斷伸手,要去拉他的衣服。

他們離得好近,像那晚在北江灣,奚瀾譽俯身攥住她的眼眸。

霎時,那濃鬱的雪鬆味幾乎要將她吞噬。

寧枝佯裝淡定,手下不停,渾然不顧自己因緊張而跳動不安的心臟。

快要碰到他脖頸處的拉鏈,指尖不經意劃過他緊繃的下頜。

是獨屬於男人的有些微糙的觸感。

忽然,寧枝手腕被圈住,分明這力道不輕不重,寧枝那刻意裝出的冷靜卻立刻蕩然無存,她微紅著臉,掩飾地彆了下自己耳側的頭發。

這是她緩解緊張時的小動作。

奚瀾譽不動聲色看了她一眼,嗓音低啞,“不方便脫,直接剪。”

寧枝聞言,心下稍凜。

根據她對奚瀾譽淺薄的了解,這意味著,他藏在衝鋒衣下的傷口絕非簡單的小擦傷。

她拿了剪刀,在動手的一刹那,猶豫著確定:“我真剪了?”

奚瀾譽身上這件始祖鳥起碼價值過萬,儘管知道這對他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但寧枝還是忍不住覺得,她這一剪刀下去,跟當街扔人民幣也差不多。

奚瀾譽偏頭看她一眼,沒多話,“嗯。”

於是,寧枝在他身旁坐下,不再想些有的沒的,她歪頭耐心地一點點將他的衝鋒衣剪開。

這件衣服麵料挺括,剪刀的摩擦聲在安靜的室內便格外的清晰。

為了儘量不碰到他的傷口,寧枝湊近些,一邊觀察裡麵的情況,一邊謹慎地調整剪刀的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感到自己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時,奚瀾譽的傷口也終於露出全貌。

寧枝神色凝重,這樣的還算症狀輕?

王主任不會騙她,那隻能是奚瀾譽在問診時,刻意將自己的情況說得不那麼嚴重。

她忍不住抬頭,正準備從醫生的角度好好譴責一番,奚瀾譽這樣不愛惜自己身

體的行為。

結果,卻在抬眼的瞬間,她猝不及防地撞上他黑沉的眼眸。

不知他已經這樣盯著自己看了多久,寧枝腦中一瞬空白,她忽然覺得這房間太小,空氣太稀薄,令人有種缺氧般的感覺。

她轉身,不甚自在地將剪刀換成鑷子。

奚瀾譽全程就這樣懶散看著她,他微微側身,方便她消毒。

可能是他忍痛能力強,又或者是他習慣喜怒不形於色。

寧枝清理傷口裡的細碎石子時,他眉頭都沒皺一下。

片刻,奚瀾譽放在身側的那隻手動了下,兩人現在幾乎是貼在一起,那手一動,寧枝便感覺她半跪在沙發上的大腿似乎被風輕輕拂了拂。

隻是微不可察的一下。

儘管寧枝知道奚瀾譽並非有意,但她還是沒來由的有點緊張,她指尖扣了下掌心,一邊小心地為他處理傷口,一邊出聲緩解這緊張:“你為什麼不去北辰啊?”

奚瀾譽懶著嗓子答:“為什麼要去?”

為什麼要去呢?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