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枝忙將手放下,俯身撩開他下擺,要查看奚瀾譽的傷口。
奚瀾譽微側身避開,一手托住她的臉,湊近,微眯了眼看她。
他好像格外熱衷於這種的姿勢。
寧枝剛剛哭過,眼睛還有些腫,跟小兔子似的。
奚瀾譽隨手扯過她手臂,垂眸看她擦傷的地方。
那裡已經上過藥,有種冰冰涼涼的感覺。
他這樣認真的注視,讓寧枝有些微的不自在。
好在,就在這時,醫院門被扣響,剛才的那位醫生過來縫合了。
奚瀾譽手鬆開,朝寧枝抬了抬下頜,“你出去一會。”
寧枝坐著沒動。
她知道奚瀾譽是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縫針的畫麵。
但她就是不想走。
剛剛才好一點的眼眶發酸的感覺又來了。
寧枝也不懂自己怎麼
就突然這麼脆弱了。
奚瀾譽靠近他一些,嗓音壓得很低,“聽話,我可不想你在這時為我哭。”
寧枝還是沒動。
她轉過身,將手從背後遞給奚瀾譽,“我不看行不行?你要是疼,就抓我的手。奚瀾譽,我想留在這裡……”
那縫針的醫生沒見過奚瀾譽,笑著打趣:“寧醫生,你跟你老公感情真好。”
寧枝咬了咬唇,最終沒反駁。
奚瀾譽輕笑聲,依言捉了她的手。
是跟以前不一樣的握法。
寧枝的手背觸到他溫熱的掌心,下一瞬,他的大拇指腹在她手心微微的摩挲。
寧枝對那裡很敏感,奚瀾譽這一動,她全身幾乎僵硬,微麻的酥感從掌心,慢慢地,向上向下,向四肢百骸擴散……
她搭在腿上的那隻手收緊,克製著自己不去動,任由奚瀾譽一寸寸觸碰她那柔軟的地帶。
不知過了多久,當寧枝感到自己心臟已不知下墜多少次,奚瀾譽終於縫完針,將她鬆開。
寧枝站起身,腿竟然一麻,她扶牆站穩,不自覺地伸手碰了碰那被奚瀾譽撫摸過的掌心。
那裡有著不正常的溫度,就像寧枝此刻,從心裡泛上來的一股熱意。
……
“好了,今天先在這休息,後麵觀察幾天,如果沒問題的話,再考慮回家休養。”
醫生說完,出去將門關上。
屋內立刻便隻剩他們兩人。
寧枝咬了咬唇,嗓音細細的嗡嗡的,“我陪你。”
奚瀾譽看她一眼,語氣不容置喙,“你回去。”
寧枝指了指那窗邊擺放的沙發,說:“這是折疊的,放下來可以當床,我晚上就睡這裡。”
奚瀾譽沉聲:“胡鬨。”
奚瀾譽說完要去拿手機,估計是聯係人將寧枝送走。
寧枝見了,伸手一勾,將奚瀾譽手機往沙發上扔。
她轉過身看著他,言辭懇切,“你就讓我呆這吧,好不好?你因為我受傷,我回家我也睡不著,留在這,”寧枝垂頭,小聲說,“可能心裡還會好受點。”
奚瀾譽看向她。
小姑娘眼眶紅紅,儼然是一副又要哭的架勢。
他生平第一次,體會到束手無策的感覺。
正準備說話,寧枝先兩手捂住眼睛,胡亂擦了擦,“我不管,我必須住這。”
她看向奚瀾譽,“你是不是在這住不慣,是嫌棄這床單被彆人用過嗎,我要不去讓護士給你換一條新的?”
她說完,就要往外走。
手腕被什麼扯了下,寧枝跌坐到床上。
奚瀾譽偏頭看著她,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寧枝隻覺得仿佛墮入一片幽藍的海域,但她並不會害怕。
奚瀾譽說:“張屹會處理,你坐這。”
終究還是不習慣被他這樣地注視,寧枝下意識避開目光,也不敢再說什麼,隻覺得這屋內
氣氛似乎與以往有些不同。
有種莫名的心照不宣的繾綣在滋生……
寧枝深深吸氣,
垂著頭,
看向白色床單上,兩人未曾相碰,但近乎挨到一起的手,輕輕“哦”了聲。
-
奚瀾譽這幾天傷口不能碰水,但他看著不像是那種可以忍受不清潔自己的人。
寧枝有點猶豫,這個她肯定幫不了忙。
她想了想,看向奚瀾譽,“你最近不能洗澡,要忍一忍。”
奚瀾譽背後有傷,坐姿端正,渾然沒以前懶懶散散的模樣。
聞言,他看了寧枝一眼,雖沒說話,但寧枝從他的眼神裡讀出五個大字:你覺得可能?
寧枝歎口氣,她就知道。
她斟酌著開口。“那你洗澡一定要注意不能碰到傷口,還有,如果不方便的話,最好找個人幫你。”
奚瀾譽挑下眉,不動聲色問:“誰?”
寧枝想了想,“可以找張屹,你們倆都是男人,比較方便。何況,他是你的助理,肯定也比較了解你。”
奚瀾譽嗤了聲,淡聲說:“他不是生活助理。”
寧枝犯了難,“偶爾幫一次也沒事吧?”
奚瀾譽深深看她一眼,低頭繼續看文件,沒再說話。
寧枝以為他改變主意,也就沒再談論這件事。
……
晚上,張屹確實過來了。
但要命的是,他將東西放下就立即離開了,根本沒提要留下來幫忙的事情。
甚至,他出門前還朝寧枝投來一眼。
大概是讓寧枝多多照顧他老板的意思。
寧枝:……
明明是他的老板哎,又不是她的。
寧枝看了眼正坐在沙發上,垂眸處理郵件的奚瀾譽,他神情自若,早就知道似的。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奚瀾譽估計根本就沒提這事。
他現在換了身簡單的家居服,藍白條紋的款式,挺顯年輕,燈光下,將他那看上去異常蒼白的膚色也襯得微微正常了些。
現在已將近晚上十點。
寧枝提前洗過澡,她轉頭看眼浴室的方向,那裡她洗過的水汽早就散乾淨了。
她想了想,還是沒忍住,看向奚瀾譽,問,“你還洗澡嗎?”
奚瀾譽聞言放下文件,掃了她一眼。
小姑娘穿淺藍色的長衣長褲,現在洗過澡,頭發微濕,垂在腦後。
那哭過的一張小臉此刻白皙透亮,看著他的目光似還有那盈盈一閃的淚光。
像南城煙雨,霧蒙蒙的。
奚瀾譽喉結滾了下,整了整衣服起身,他嗓音恢複成一貫的平淡,隻是講出的話卻有如平地驚雷,讓寧枝擦頭發的手都抖了一下。
“洗,你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