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白月光,清淺呼吸,柔柔穿過指縫的風。
寧枝微微偏一下頭,幾乎霎時,她感到落在耳畔的那道呼吸變得有些急。
寧枝手指蜷縮,不由揪緊綿軟的毛衣裙,她閉眼,睫毛不自覺發顫,然而等待片刻,那吻卻遲遲未曾落下。
奚瀾譽揉了揉她的發頂,退開稍許,“感冒還沒好,會傳染。”
奚瀾譽自製力驚人,在這樣的時刻,依舊可以對抗本能。
但寧枝不行。
她是普通人,她不想克製,也不願克製,何況,怎麼可能克製得住。
月色這樣美,氣氛恰到好處。
內心的衝動來得迅疾而猛烈。
寧枝深吸一口氣,微仰頭,指尖拂過襯衫柔軟的麵料,上移,抓住那扣得嚴嚴實實的領口,下拽。
奚瀾譽稍愣片刻,唇角稍勾,一如既往地縱容。
他順著那力道,一手撐在沙發後側,一手撫過她後腦。
寧枝順勢閉眼,她兩手勾住他脖頸,貼上去,但並未吻他,隻視線輕輕掠過,咬一下唇,深深看一眼,繼而覺得奚瀾譽那眼鏡礙事,寧枝伸手摘了,隨手擱在沙發邊緣。
奚瀾譽笑一聲,“真不怕?”
寧枝一鼓作氣,未說話,亦未停頓,她主動地,看他一眼,轉而仰頭,挑起剛剛的那個吻。
她在用行動回答他方才那個問題。
先是試探性地淺嘗輒止,待她嘗到一點甜頭,唇齒間乾淨白茶與清冽雪鬆氣息交換,糅合,她漸諳其法,手心無意識地摩挲他的後頸,急切地拉著他向下。
奚瀾譽引以為傲的清冷、自持、理性,在這一刻,被她輕易瓦解。
他手下力道加重,因毫無鏡片遮擋,他微眯了眼,那深沉的眸隔著月光看向寧枝。
從前第一次見她,隻覺得她白。
並非單純南城姑娘的白,而是透著易碎、倔強,膠片質感一樣的蒼白。
像一株幽靜的曇花。
無聲綻放。
然奚瀾譽實則並不喜歡,他的生活本就是深海下壓抑的遊魚,悶得人喘不過氣來。
一捧淡水,緩不了,甚至激不起一圈漣漪。
她是極好的合作夥伴,是知進退的聰明人。
但也僅僅如此,而已。
至少他那時這樣想。
他遊刃有餘地同她談條件,高高在上地俯視她。
在這場合約,這場協議中,他向來是那個主宰一切的贏家。
可感情哪裡會有贏家。
他習慣井然有序,習慣平淡如水,習慣陷於黑暗。
從未想過,一刻也未曾預料,將這捧水拂開,底下藏著怎樣的秘密。
奚瀾譽俯身,近乎帶幾分凶狠地反客為主,咬住她的唇。
懷裡的小姑娘顫抖而勇敢,炙熱而滾燙。
她並非淡水,絕非幽曇,唇齒交纏之際,
近乎是一瞬,腦中閃過一道念頭。
開在懸崖峭壁的一株白色山茶。
花卉柔軟,花蕊香甜,然而那枝蔓卻堅韌不拔,迎風不懼。
室內彌漫著一股秋意將去,而冬夜漸至的蕭瑟與寒涼。
寧枝攥住奚瀾譽遊走的指尖,呼吸停頓,顫顫,那微涼的此刻亦發燙,恰如他們彼此靠近的內心的共振。
主動索取,被動承受。
這場沉溺於衝動的親吻很快變由奚瀾譽主導。
月色搖晃,黑夜沉沉。
寧枝意識恍惚,不知過了多久,待奚瀾譽幾欲放開她時,她近乎是下意識地便攥住了他的袖口。
奚瀾譽停下,兩手撐在她身側,垂眸看向她。
寧枝抿唇,聲線發緊,心口因緊張而不自覺加快,她輕輕開口,邀請,“……奚瀾譽,我聽說一個不太科學的偏門,好像可以治感冒,你想聽聽嗎?”
奚瀾譽輕笑,“嗯?”
他嗓音有點啞,每每這時,他隻要一開口,無論是低笑,抑或是輕語,都能叫人呼吸漏掉一拍。
致命的沙啞,卻又格外的性感。
寧枝不自覺吞咽,尚未放開他,因而稍微用力,他便順著她,親昵地將她摟進懷裡。
寧枝微微抬頭,湊到他耳邊,咬字很輕,近乎耳語,呼吸像一簇帶著火星的羽毛,拂過奚瀾譽耳畔。
幾乎是在寧枝講出那兩個字的瞬間,奚瀾譽按著她肩膀的手便用力收緊了。
寂靜無聲,幽藍沉默的海底燃起一團火。
越燒越旺,越燒越高,好像將他的心臟也一同點燃。
說不清是何時開始的,那要下不下的雨最終還是開始了。
秋雨總是纏綿,然而今夜的雨,卻猶如夏風,淅淅瀝瀝後,便兜頭潑下,豆大的雨珠打在那扇落地窗上。
一下又一下,從未如此猛烈的。
分不清眼前蒙上的是水霧,還是因為那窗被雨打濕,總之,被迫伸手觸上去,滑落一道明顯的痕跡。
腕骨伶仃,一手便可圈住兩隻,禁錮,不可逃。
月光灑落,在月幾月夫上灼燒。
微燙,輕微發抖。
今夜月色真美,不光美,將那月中人,也映得格外的白。
十一月底,適合山茶花盛開的季節。
奚瀾譽護著的那朵,置於懸崖峭壁上的,也終於在他的掌中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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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臥室,淋浴間。
寧枝最後在中午才醒來,她略微動了下,渾身散架般難受,轉而愣愣看著天花板,遲鈍地眨一下眼睛,那些混亂的記憶在頃刻湧入。
許是有過多次嘗試,隻初始有輕微的不適,旋即,她便感覺自己實則處於一種沉醉與崩潰的邊緣。
沉醉是因她期待。
而崩潰則因他惡劣。
像故意試探,又似壓抑已久,總之裹挾風暴,將她毫不留情吞沒。
直到此刻,寧枝尚有些回不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