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奚瀾譽的隔空威脅起作用,寧枝孕期後半程沒遭太多罪。
她本就瘦,不怎麼顯懷。
直到快生產,小腹才有較為明顯的隆起。
預產期十一月,天蠍寶寶。
寧枝曾跟奚瀾譽玩笑,總覺得女兒憋著壞,出來後搞不好有得折騰。
從酸兒辣女到肚子形狀,所有人都說是女兒。
寧枝沒特意探究,但心中已開始期待小棉襖的出現。
奚瀾譽笑一聲,懶散後靠沙發,撈過寧枝的小腿給她揉一揉,漫不經心搭腔,“行,我等著。”
父女兩人,尚未見麵,便已有對峙之勢。
寧枝竟不合時宜地開始思考,她心中的天平到時究竟該傾向何方。
就在這之後不足一月,小家夥提前出生。
奚瀾譽主張剖,那次分娩體驗留給他的陰影實在過重。
但寧枝與專業婦產醫生的建議都是先順。
少數服從多數,奚瀾譽提議無效。
他肉眼可見變得焦灼,後想跟著進產房,又被寧枝以如果他在,會影響她狀態為由給拒絕。
奚瀾譽第一次在這件事中失去參與權。
沒辦法,老婆不讓進,他能做的隻有一個字,等。
醫院走廊總是燈光大亮,長到一眼望去,看不見儘頭,隻有湮滅的黑。
周遭人來人往,有哭有笑。
奚瀾譽半倚在牆邊,靜默。
他這兩種情緒都沒有,縈繞在他心頭最真切的,隻有心焦。
除了心焦,還是心焦。
上次體驗時的感受猶在腦海。
彼時因疼痛而起的肌肉與青筋,一寸寸凸顯。
痛覺複蘇,好似被絕望淹沒。
身旁又有人在哭。
世間情緒萬千,表達喜悅的方式也不儘相同。
有人大笑,有人喜極而泣,有人沉默不語。
但這次不是。
奚瀾譽掃一眼,猜到是意外。
寧枝想在自己工作的醫院生產,但公立醫院的弊端便是人口嘈雜,不得清淨。
奚瀾譽被近乎衝破天際的哭聲弄得心中煩躁,耳膜發鼓,額角青筋隱隱凸起。
他不可自控得想到產房內的妻子,平生頭一次生出信佛的想法,隻卑微祈求她能夠平安。
寧枝進去的那間產房長久亮著燈,冷白的光線,刺得人眼眶發酸。
奚瀾譽戒煙這樣久,頭一次產生複吸的衝動。
他忍不住分辨,產房內的聲音,究竟哪一道是寧枝的。
怕聽見,怕她疼,又怕她不出聲。
原來三十多歲的男人也會有這樣矛盾、這樣慌亂的時刻。
分明不像他。
卻又切切實實就是他。
奚瀾譽辨不清自己呆了多久,隻覺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
眼前是
白的對立麵,大片大片霧蒙蒙的黑,看不見來路,望不到歸途。()
孤孑一人,行囊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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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時分,時間一點點,宛如踩著他跳動的心臟,緩慢流逝。
門開時,奚瀾譽似有所感,望見黑中那抹純白。
他也不再是一人,有行囊,有愛人,有牽掛。
奚瀾譽在那一瞬間,腳下一頓,他不顧早已麻木的雙腿,大步朝寧枝走過去。
十二個小時。
宛如架火烤,噩夢般的十二個小時。
終於在此刻宣告結束。
寧枝很累,艱難睜眼,她抬手,那手迅速被奚瀾譽握住。
輕輕圈著,不敢用力,怕弄疼她。
她已經夠疼了。
寧枝手心柔軟,貼著奚瀾譽冰冷麵頰。
她不禁想,他到底有多害怕,渾身才會冷成這樣。
寧枝不由觸碰他眼睛,那裡連接著他暴起的青筋。
她出聲,那聲音很輕,但奚瀾譽每一個字都聽得明白。
寧枝一個字一個字,壓著心疼,慢慢問的是,“老公……你眼睛怎麼紅了?”
奚瀾譽聞言,繃緊下頜線,他喉間吞咽,彆過頭,捂上寧枝眼睛,在醫院冰冷的光線中,抹了把臉,深深呼吸。
他是溺水的刀,是斷翅的鷹,是走廊儘頭忽明忽暗的那盞燈。
隻有寧枝……好在有寧枝……
幸好他等著,而她還在……
寧枝隨後被推進VIP病房,還是上次兩人住過的那間。
她緩過一陣,想要被抱一抱,伸手觸及奚瀾譽後背涼透,而他卻渾然未覺的冷汗時,她才深切體會到,奚瀾譽方才內斂的情緒下究竟藏著怎樣的波濤洶湧。
寧枝心裡很軟,像一團輕飄飄的霧。
她很累,卻不想休息。
奚瀾譽哄她,他嗓音又澀又啞,顯然這半天他滴水未進,“睡一會,我不走,就在這陪你,好嗎?”
寧枝點點頭,靠在他懷裡,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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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枝睡醒時,奚瀾譽正在護士的指導下處理新出生的寶寶。
符合所有人的期待,是女孩子。
健康乖巧,不哭不鬨。
寧枝看了眼,微微皺眉,表情一言難儘,“……我怎麼覺得抱錯了?”
奚瀾譽動作頓了下,“嗯?”
寧枝看眼奚瀾譽,又低頭看一眼那繈褓中皺巴巴的小家夥,坦言,“……有點醜。”
她雖然知道大部分出生的嬰兒都有這個階段,但寧枝心裡總有點僥幸。
畢竟奚瀾譽長成這樣,她也不賴,怎麼著也該生個白白淨淨粉粉嫩嫩的小公主吧。
結果……
寧枝無聲歎氣。
小家夥隻出生時嚎了一聲,一直都安安靜靜在睡覺,現在也不知是不是聽懂媽媽的嫌棄,她嘴一撇,捏著小拳頭哭得無比響亮。
寧枝有些尷
() 尬地攏了下頭發,剛想抱過來哄一哄,但奚瀾譽顯然比她更為專業,已經自覺接過了這項任務。
待把這頗有脾氣的小祖宗哄好,奚瀾譽再次盯著小家夥,挑下眉,糾正寧枝,“老婆,我們女兒不是挺好看?比衛三她兒子強多了。()”
寧枝立刻有點微妙的無語,她朝奚瀾譽看了眼,吐槽,我覺得你現在很不客觀。?()”
鄭一滿兒子剛出生時可一點都不皺,白白胖胖,可可愛愛的。
這話恰好被剛到門口的衛浮了聽見,他很不服氣,跑進來一看,正準備大講特講。
奚瀾譽陰惻惻掃了他一眼,鄭一滿也狠狠剜過來,衛浮了在兄弟與媳婦的雙重威壓下,被迫改口,“哈,我兒媳婦真好看。”
鄭一滿附和,“就是就是,這大眼睛,這小鼻子,哎呀,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