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屯長的引領下,林鵬很快來到了林耀夫妻的住所。
林常氏的身體略有好轉,但依舊臥床不起。
所謂的床,不過是幾塊石頭上架著木條,再鋪上用秸稈編織的席子,席子下麵墊著平整的稻草,條件好的人家還會鋪上一些粗麻或柳絮以保暖。
林鵬看到父親正在收拾鍋灶,給妻子熬藥的灶台還是熱的,他趁機將瓦罐放在上麵,準備熬一鍋粟米粥。
林耀看著鍋裡的粟米,歎息著又抓了一把樹根和秸稈磨成的粉,加入正在翻滾的水中。
下半年的屯兵基本上就是這樣吃的,幸好姚繼廣打過招呼,屯長總會送一袋子粟米過來,否則林耀隻能吃根粉度日,運氣好的話還能找到一些冬季的野草,這樣也不至於吃多了根粉導致腸道不適。
林耀明顯感覺到身後多了一些陰影,回頭看到兩張熟悉的麵孔。
林鵬努了努嘴,還是先開口道:“父親,我接你們回家。”
聽到兒子說要接自己回家,林耀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在臉頰上衝出兩道深深的淚痕,他哽咽著久久說不出話來。
屯長知道林鵬是姚繼廣派來接林耀的,這種事情在屯衛所也屢見不鮮,他早已習以為常。
“林耀,既然兒子來了,你就收拾收拾吧。明天我要帶人去千戶營,會有人來接替你,你也準備一下。”
林耀見屯長也這麼說,確定兒子說的是真的,這讓他激動得更說不出話了。
“謝謝屯長,感謝屯長的照顧!”林鵬說完,又往屯長手中塞了一張銀票。
大紀的銀票最小麵額是一百兩,因為銀錠子最大的有五十兩的官銀,使用起來還算方便。
屯長見林鵬如此懂事,連銀票看都沒看,笑著拍了拍林鵬的肩膀便離開了。
林鵬一行人來時有路引,林耀要離開也需要開具路引,軍屯戶的路引屯長就可以開具,但需要去郡州府蓋章才行。
所以,這點小錢還是要花的,第二天林鵬拿著路引去找姚繼廣蓋章即可。
隨行的鏢師在草料場支起了帳篷,有馬車在,帳篷搭建非常簡單,甚至可以把馬車的車廂板當作床鋪使用。
來屯衛所的時候,林鵬就派人買了一些食物,晚上,林常氏也喝上了一碗雞湯,吃了半塊胡餅。
屯長送路引來的時候,正好趕上林鵬一行人吃飯,他也樂得一起吃喝,林鵬帶來的最後一壇子酒也被喝得精光。
入夜,上半夜林鵬和父親坐在無邊無際的草地上,林耀小聲地問道:“是小成找到了你?”
其實林耀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他很擔心林麗和林成,不過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既然知道自己被流放到此,肯定是兩個孩子找到了他。
“嗯!”林鵬點頭道:“他們兩個是年初找到我的,吃了不少苦。”
當林耀得知孩子們是年初才找到他時,心中有些疑惑,喃喃道:“不應該啊!”
林鵬知道父親的意思,繼續道:“他們去了我以前的軍營,但我已經離開了。後來是根據軍中老友的指點才找到我的,幸好我在那裡沒有離開,否則……”
他後麵的話沒有說下去,林耀也明白了後麵的情況,悔恨地說:“我當初是秋後被判刑的,擔心連累他們,你要知道,一旦他們和我們來到這裡,以後就是一輩子的軍屯戶了。”
“我知道。”林鵬不想讓父親繼續愧疚:“他們現在挺好的,我安排他們讀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