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內果如仲卿所說,像塵封了上百年的福地洞天,地上零落散著許多發黃的書冊,甚至還有一鼎丹爐,半邊焦黑,不知燒了多少年。
想起那顆忘塵丹,她蹲下去,撥開丹爐上纏繞的蛛絲,希冀能找到一顆兩全的丹藥。
全她不死,全他不孤。
可這樣的丹藥是找不到的,誰會為了一個杜鵑花妖的詛咒去煉丹?
她有些失望,卻也僅僅隻是有些。
這幾月來,早就想好了的,不是麼?
隻要忘了她,他就自由了。
他本就是天生的佛子,忘了她,而後重回佛祖身邊,必能修得一世功德圓滿。
隻有這樣,她才敢安然赴死。
她起身,胡亂葬了花,準備回去戴上初見的那副明月璫,最後再為他跳一曲祝君好。
花妖一舞,祈君百歲無憂。
可剛轉身,仲卿卻拉住了她,力道之大,此前從未有過。
他的手有些抖,眼睛卻緊緊盯著丹爐後邊。
那是一本書,灰撲撲的快要散架了,在角落裡毫不起眼。
封麵上龍飛鳳舞寫著三個字——花妖錄。
錄花妖習性,堪未解謎障。
至此,柳綿明白了。
對於仲卿這樣自小在佛家典籍裡長大的人來說,杜撰一本記載杜鵑花妖族群的史書太過容易。
她看向棺槨前的李玉娘,目光複雜,生生看得對方一愣,才反應過來,五指化爪淩厲抓來。
柳綿抬手一擋,尖長指甲刺進皮膚,劃出一道細長血痕,手臂立時一痛,柳綿卻未去看。
“花妖錄。”她直直看進李玉娘眼中,“仲卿在上麵寫詛咒乃無稽之談,隻為防人妖相戀徒生災禍,你便果真信了?”
李玉娘再次襲來的手頓住。
“......你說什麼?”
“換命讖言是假,可換命是真。仲卿將自己的命換給了你,他自己受著原本屬於你的杜鵑花妖詛咒,他做好了死的準備,為了你活,他本想自己悄悄去死。”
“奈何造化弄人,換命之後,他還是活的好好地,滿心歡喜,”柳綿一頓,冷冷開口,“以為是上天垂憐。”
李玉娘怔然聽著,不知不覺已垂下了手。
半晌,她唇角扯動笑了下,麵色極苦。
那段日子,算是難得的好時光。
她確實信了杜鵑花詛咒是無稽之談,嬉笑怒罵依舊,從此粗茶淡飯,嘗來也是人間第一流。
原來仲卿夜夜吸血,續命是真,卻不是被她妖氣所累。
難怪她越發覺得,自己人不像人,妖不像妖。
原來是仲卿給自己換了命。
原來是自己害死了他。
是自己。
“為了減輕負罪和愧疚,仲卿患上了癔症,從此晝夜割開,判若兩人。”
“白天醫館濟世救人,是鎮上人人敬重的仲卿大夫。夜晚,則是吸血害命的妖怪。”
“知曉真相的那刻,便注定了是他的死期。他的心思,你最清楚。”
“不是嗎?”柳綿看向棺槨裡那千絲萬縷的少女之血,眉眼微垂,“他贖罪猶不足,你卻為了可笑的換命讖言,殺害那麼多性命,你以為,他若真活過來了,當真能與你白頭一世?”
“如何不能?!”李玉娘猛然抬頭,怒視柳綿,“我隻恨未能在他換命前知曉!”
“否則——”
“你做了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