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翼咯噔一下。
其它八位神官也停下動作,驚恐地望著異變的夜九，嘴裡香噴噴的烤肉變得又苦又澀。
“汙染……爆發了。”
西維澤猛得扭頭，將手裡的烤肉串用力砸在地上,死死盯著紫翼，似要將他千刀萬剮。
紫翼下意識往後一退,義正嚴辭地說：“這是正常現象！吃進去的東西,正在衝刷他體內的汙染,隻要扛過這一劫，就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忽悠不帶喘，說得跟真的一樣。
玩家都為他捏了一把汗，畢竟,紫翼中了debuff,藍條凍結，根本使用不了技能。
好在,另八個神官似是信了，周身殺氣緩緩散了兩分。
紫翼暗暗鬆了口氣。
突然，其中一位神官麵無表情瞥了他一眼,低啞地說：“若夜九墮落,立即獻祭整個豐收城，請神明救贖。”
整個豐收城,便是所有在城裡的人。
當然包括玩家。
紫翼睜大眼睛，震驚得望向他們。
獻祭……整個豐收城？
另幾位神官沒有反駁,頷首：“可惜那數十萬辛苦召集的信徒。”
嘴裡說得可惜,卻一臉理所當然。
很顯然，獻祭整個豐收城這樣瘋狂的事,是他們早就定好的退路,後手。
紫翼雙手發抖。
獻祭一城,和屠城有什麼區彆！
信奉神明，掌管神殿，卻做著惡鬼的行徑。
哪怕是遊戲，紫翼背後也升起一股涼意，那些神，鐵定不是正經神叭！
他死死握緊顫抖的手，沉默地站在一側不動。
“沙沙沙……”
“啊——”
風吹樹葉的聲音，伴隨著夜九痛苦的嚎叫。
另八位神官麵無表情站在遠處，盯著正在異變的夜九，腳下是亂七八糟的烤肉串。
一動不動，都透著一股凶勁。
“翼哥，這咋整？你說的救兵呢？”一個負責烤串的人，眼巴巴地問。
紫翼：……
他哪知道啊！
他也在想，他們搬的救兵哪去了啊！
紫翼木著臉：“老實等著，彆想著現在開乾，沒救兵，咱們弄不死他們。”
更何況，地球說了，救兵來了，就能在副本裡複活。
怎麼也得撐到救兵到！
紫翼揉揉額，見那些神官注意力不他身上，腳步一轉，悄悄朝木部族族長和祭司走去。
他這才剛動，正看著夜九的八位神官輕飄飄側頭，望過來。
八位神官，八雙赤紅的眸子，麵無表情盯著他。
紫翼：……
不敢動……
紫翼心裡MMP！臉上揚起一抹職業假笑：“這些烤串掉地上太浪費了，我去撿起來。”
八位神官低下頭，看到腳下踩著的烤串，上麵全是無法淨化的汙染，伴隨著焦香霸道的香味。
墮落成怪物，對汙染會天生親近。
原本對汙染避之不及，此時見到汙染卻忍不住想靠過去，吸進肚中，再加上烤串霸道的香味……
好、想、吃！
他們喉嚨不由發出咕嚕嚕聲。
腦海中僅存的理智搖搖欲墜，眼中全是掙紮。
掙紮得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紫翼察覺出不對，眼中幾不可見地閃過一抹亮光，這幾人，此時似乎沒什麼防備，不如……
就在這時，腦後突然響起一道蒼老低沉的聲音。
“不能動手，他們要墮落成怪物了。”
“在墮落的過程中，會有
一種‘神性’保護他們，此時動手，會被抹殺，從世間消失，無影無蹤，肉/體、靈魂，通通化為虛為，仿佛從未出生過。”
紫翼眼睛微微睜大。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神性’二字，他不由地打了個寒顫，似乎、似乎曾經，就被這種‘神性’滅殺過。
那是種深入靈魂的恐懼感、無力感。
紫翼重重喘了口氣，不敢輕舉妄動，趕緊按下動手的念頭，轉過身。
不知何時，木部族族長和祭司從生命樹下，出現在他身後。
紫翼急切地問：“你們說神性是什麼？”
木部族的祭司個子不高，他抬起頭，雙目混濁，聲音飄忽：“兩千年前，木部族當時的祭司曾猜測，神性，是神明意誌。”
紫翼震驚了：“也就是說，神明在保護他們墮落成怪物？！”
木部族族長和祭司沉默不語。
紫翼便知道自己猜對了，立即朝夜九望去。
隻見，夜九臉上開始長出一片片黑色的鱗片……
如果不是夜九還是人形，還穿著那身黑袍，他們絕對認不出來，隻會以為那是隻怪物。
紫翼神色複雜：“我們一直以來殺的怪物，還有那什麼怪物潮汐的怪，不會也是由人變的吧？”
木部族族長沉痛地說：“怪物自汙染中誕生，除此之外，人類、萬物生靈，一旦被汙染完全侵蝕，也會墮落成怪物。”
成為怪物中一員。
忘記一切，一心撕咬一切活物，包括神。
這樣的存在，神明意誌、或者說“神性”為什麼要保護他們變成怪物？
也太奇怪，太違和了。
就好像，神，見不得人類好似的。
紫翼緊緊皺著眉，想不通。
他也不為難自己，想不通便記下來放一邊，朝木部族族長、祭司直言道：“我剛剛正想去找你們，希望，你們能答應和我們結盟。”
木部族族長&祭司：……？
紫翼一臉嚴肅地說：“地球已經派了一尊半神過來幫我們，隻要我們結盟，拖到半神前來，一定能殺了他們，活著離開這裡！”
木部族族長、祭司微怔：“神明地球，竟然派半神來救你們……”
那可是半神呐。
好大的手筆。
就像九位神官看輕玩家一樣，木部族族長和祭司哪怕知道玩家是不死者，但玩家太弱，他們隻把玩家當成普通信徒。
他們萬萬沒想到，地球會派半神來救普通的信徒。
他們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絲羨慕，垂眸略略思索，應聲道：“我們能儘快讓他們墮落成怪物，到那時，便能對他們動手了。”
“隻不過，神官實力強大，墮落成怪物後，實力會再進一步。”
聞言，紫翼頓時壓力山大。
不變怪物，60+他們都難殺，變成怪物，再進一步，他們還怎麼……殺？
紫翼都有些後悔請他們吃烤串，增加汙染了。
但是，轉瞬又想到他們說獻祭整個豐收城，不禁咬緊牙：“就這麼乾，現在他們不肯吃烤串，接下來，墮落成怪物，便麻煩二位了。”
聞言，木部族族長和祭司表情古怪地看著摔落在地的烤串，猶豫了兩秒，低聲問：“你們人人超凡，不懼汙染，真的是因為吃了這些東西？”
看起來還怪好吃的亞子。
紫翼：……
他嘴角抽了抽：“我胡扯的，你們可千萬彆去吃，看看他的下場。”
說著，悄悄朝滿地哀嚎的夜九指了指。
木部族族長和祭司麵露失望，長長歎了口氣：“等他們墮落成怪物後，我們會牽製，你們記得躲遠
些。”
不等紫翼反應，他們身形微晃，人又回到了巨形的生命樹下。
九個神官，地位一樣，實力一樣，都因獻祭圖陣燓燒，被汙染反撲，到了爆發期。
夜九重傷，最弱，汙染侵蝕的最快。
此時，整個人的骨骼已經扭成了獸形，四隻爪子長起了又短又密的毛發。
其它神官不知不覺蹲到了地上，盯著烤串滿目獰猙。
就在這時，不遠處樹下的木部族祭司，抬手，按在粗糙的樹乾上，低聲哼著古樸的語調。
“嘩嘩嘩……”
仿佛狂風大作，原本靜止不動的生命樹，用力晃動著枝葉。
整個異空間突然升起一股淡淡的霧氣。
霧氣中夾雜著詭異的紅煙。
比黑暗禁地終日縈繞的灰霧還要更加詭異，透著一股邪性。
玩家不由地搓了搓手臂。
“怎麼回事？我、我怎麼感覺瘮的慌……”
“好像是木部族出手了，這煙，這霧，搞的不太像好人呐。”
“不好！你們快看！木部族那個人怎麼變透明了？？？”
眾人和紫翼下意識看過去。
隻見原本與常人無異的木部族祭司變成了半透明，跟鬼一樣，都能透過他看見背後的樹皮了！
紫翼下意識要跑過去。
才剛動，突然——“吼！！！”
紫翼扭過頭，就看見原本倒地哀嚎的夜九，緩緩站了起來。
雙膝彎曲，手背扭曲弓著，睜著雙純黑豎瞳，整個人像猿猴獸類，正衝著眾人咆哮：“吼——”
他已經完全墮落了！
紫翼盯著他頭頂的血條，不由得倒吸一口氣。
原本半血，現在滿血！
血條前的等級是——78級！
整整多了10級。
MD！紫翼拽著8個燒烤工連連後退，大聲喊道：“所有人跑跑跑！彆硬碰硬，努力活到救兵趕到！到那時，我們就能複活在副本裡，磨死他們！”
其它玩家看到夜九的血條都瘋了，四散而開。
同時，夜九長吼一聲，腿一蹬，如炮彈，朝左側的玩家衝去。
一爪子拍下。
尖利的爪子直接把其中一個玩家的手臂給撕了下來，血條瞬間去了三分之一。
那個玩家順勢一滾，避開下一隻爪子，無意間回頭一看。
就看見，夜九那隻怪物，將他的手往嘴裡一塞，繼續衝玩家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