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吳中少年(2 / 2)

江東風華錄 折鳶流水 4598 字 8個月前

練師的臉蛋微有紅潤,眼角抑製不住內心的欣喜,卻又有一絲尷尬:“自我目盲,才知耳之聽感頗為敏,但我,需得馭獸,阿權要不,先回避下?”

孫權將絹紗取下,抬頭仰望天際,唇角淺淺含笑:“我說過,我喜歡聽。”

練師會心一笑,輕輕取出鶴骨短笛,滿懷期待地吹奏那刺耳之曲,不再猶豫,不再有萬般顧慮。

孫權靜靜地凝視練師,看到她蒙著絹紗翩然奏笛,又抬手引來數隻鷓鴣,盤桓其身,風拂過她額前碎發,輕盈恬美,若羽仙臨世。

一曲儘罷,鷓鴣紛紛旋飛而去,練師將骨笛手執,聲色壓不住期待與盼望:“阿兄若還活著,定會去兩處,一是昔年舒縣故居,二,是江東。我將鳥傳信,七日一傳,若他在舒縣,一定能看到。若他在江東,不日可重逢。”

“他一定能看到。”孫權含笑凝眸,隻可惜,他那雙盈盈含情的墨綠色眼眸,練師此刻,無法看見。

又過兩日,練師的視力已恢複至可隱隱見光,孫權雖常陪她身邊,卻不忘暗中調查行毒一事,隻是,他沒想到,胡綜表麵溫文儒雅,實際卻……把捐毒葵的藏匿之處掘地三尺挖了出來!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隻待問罪暨氏。

是日黃昏,朱治於樓船中宴請吳縣將臣名士,艙內正席上,孫策與朱治並座。

朱治曾縣吏,後察孝廉,州辟從事,在吳郡頗有名望。二十二歲的孫策可能無法召集這一堆士族權貴,但朱治,多少能請得動這些自傲名士者。

宴席之中,左為孫策麾下將臣,又以彭城張昭、廣陵張紘、廣陵秦鬆為上賓,其後分彆為都督呂範、忠廩都尉黃儒、先登校尉韓當、彆部司馬蔣欽。

右為吳郡士族,以尊貴為論,分彆為吳郡顧氏家主之弟顧徽、吳郡暨氏家主暨勒、吳郡張氏家主張允、吳郡朱氏家主朱桓、吳郡暨氏少主暨效、吳郡全氏家主兼丹陽都尉全柔。

陸氏家主陸績因年幼,居於末座。

陸績身側還並座有位恂恂公子,氣若幽蘭,眉目如畫,年長他數歲,是如今操持陸氏事務的實際掌權者,陸遜。

原本顧氏、陸氏並為吳縣豪強之首,可如今陸氏人丁凋零幼主操持家事,便多被暨氏、張氏打壓,欲趁機置換士族之首。

呂蒙、陳武手持利刃分侯在孫策左右,彆部司馬周泰帶著孫權等一眾少年於樓船上層單獨設宴小飲,時刻注意主宴中的動靜。

座中,張紘淡笑若鶴,陸績與陸遜總朝他窺看,暗暗驚歎如此仙人竟得孫策所用,或許,顧雍願意出仕,多少亦看張紘麵子。

來此席前,陸遜便與陸績商議家族未來之事,陸遜持家兩年,心知家族利益為重,願如姑丈顧雍投效孫氏,可陸績於孫策殺父之仇耿耿於懷不共戴天,能把陸績哄來赴宴,陸遜已經是“費儘心機”,如今尚需走一步看一步。

張昭乍然言辭慷慨,席間氛圍霎地從文雅轉為激昂,張昭又樽酒論道:“今天下大亂,四海未泰,須當用武治而平之。諸君,以為何?”

張紘默然捋須,嫻雅雍容。

居位其三的秦鬆衣著寬衣大氅,頭發鬆散,斜倚憑幾,舉樽大聲而和:“大爭之世,當以武力論,張公所言甚是!”

對坐的暨氏家主默然不語,飲觴冷笑。

末座的陸績更是冷眼大聲而懟:“昔管夷吾相齊桓公,九合諸候,一匡天下,不用兵車。孔子曰: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諸公啟不明耶?”

張昭遙看去,竟是個八歲小孩,不禁氣得胡須微顫,卻努力保持和藹的麵色,回之:“大秦鐵騎之下,車同軌、書同文,山河同心,方得漢室國祚綿長,天下曾久安。”

陸遜輕輕以胳膊軸陸績,但沒成想,陸績又輕嗬道:“諸公之言,不以德仁安民為先,而惟尚武論。績雖年少蒙昧,竊以為不可!”

陸遜汗顏,拱手歉之:“諸公,陸氏家中尚有他事,請先告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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