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店鋪裝修風格不再是洪濤常用的那種原木色了,地上鋪的是方方正正的尺七金磚,金磚又叫京磚,據說是以前專門給皇宮裡的屋子鋪地用的方磚,一般有二尺二、二尺、一尺七、一尺四等幾個尺寸,顏色青黑色,質地非常細膩,淩空敲擊的時候會發出金屬的鐺鐺聲。
這種磚在民國時期就已經停產了,原本是由江蘇蘇州郊外禦窯村燒製的,隻有那裡的膠質細土燒出來的金磚才是最好的。光是這些金磚,洪濤和那二爺就折騰了1個多月,跑了幾十個院子,才算把同樣質地、尺寸、品相的湊齊,錢倒是花得不多,但是嘴皮子沒少費,誰家沒事兒也不願意把自己家地麵上的鋪地磚扣下來幾塊賣了。
“講究!真講究!老二啊!這個房子咱就不說了,這年間能有這麼大間房子,就已經是燒高香了,就地上這個磚,看著就親啊,當初咱家裡也是這個地麵,你叔我小時候就和你爸爬在上麵玩。把我放下來,放下來,我摸兩把!”這些人裡輩分最大的就是那二爺一個表叔,已經80多歲快90了,腿腳不靈,走不了路,隻能讓家裡小輩攙著。
“四爹!地上涼,屋裡坐吧,您不進去我們都得樓梯上站著,屋裡還有好東西呢,我扶您!”那二爺不願意讓老頭再提早年間的事情,大喜的日子說那些窩心事兒沒意思。
“哎呦喂,這一桌子蛐蛐罐可是好東西,我看看我看看,老二,這是萬裡張的嘛?我這個眼神兒也不成了。”一群人隨著老頭進了屋,裡麵擺放的全是明清時代的老家具,條案、太師椅、八仙桌、茶桌、博古架、屏風、櫥櫃、圓墩、方墩、圍榻,雖然一看就不是整套的,但是能一次看到這麼多老物件,這些老頭們也都來了興致,紛紛跑到自己感興趣的家具麵前,講一講自己當年的生活情境,也算是睹物思情了。
“不全是,隻淘換到幾個,現在都還空著,等立秋之後,我打算弄點蛐蛐養著,您這邊看看,還有幾個好葫蘆,前些日子我抓了兩隻不錯的蟈蟈,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過冬,幾十年沒玩這個了,手都生了。”那二爺扶著老爺子看完了蛐蛐罐又去看蟈蟈葫蘆,老頭摸著這些玩意眼圈都紅了,估計他也想起他小時候的美好時光了。
洪濤並沒和這些老頭湊在一起,他特意囑咐那二爺平時也彆特意提起自己,他這個歲數沒事兒跟著玩玩沒事兒,如果讓人知道這個店也是自己拿大頭,保不齊有人會有什麼想法,多一事兒不如少一事兒。
“這些是什麼玩意?”整間屋子被一座雕花的圓門分成了裡外兩間,裡間也是仿古的擺設,隻不過更像是一個會客廳,奇怪的是整整一麵牆都是博古架,但是上麵擺的不是古玩、瓷器,而是一摞一摞的小人書,還有什麼鐵皮小火車、木鴨子車、衝鋒槍之類的小孩兒玩具。
“哦,這是我一個小朋友的玩意,這裡麵有不少東西都是他家的,走,四爹,嘗嘗我這兒的茶葉,老幾位,自己找地方坐吧,我這兒人手少,自己動手啊,手快的有,手慢的沒。”那二爺沒明說,用話就給岔過去了。
這些東西都是洪濤從廢品收購站裡淘換來的,那些字畫、古書什麼的都讓那二爺過了目,是真東西的都收藏在庫房裡,假玩意就重新扔回廢品站裡去了。不過洪濤把那些小人書都留下了,連同那些小孩玩具一起,都堆在靠牆這片的博古架上,至於他想乾嘛,誰也不說,連那二爺都沒告訴。
當天晚上,由那二爺出麵,洪濤掏錢,在便宜房烤鴨店擺了5桌,請來參加開業典禮的人們都過去,連吃帶喝一頓,臨走還一人送了一包上好的花茶。之所以這麼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們,主要是想借他們把玩意店的名聲傳出去,好讓那些家裡有舊玩意,又想出手的人知道這裡會高價收購。洪濤壓根也沒打算靠這些老頭來玩意店裡消費,也沒指望有人來店裡消費,現在這個時間段不對,舍得花錢、也有錢買這些老玩意的人群還沒出現呢。
對於這個玩意店,洪濤就是抱著賠十年錢的規劃來乾的,首先他自己喜歡這些東西,也想學一學這裡麵的知識。如果沒有這個店,自己就得和那二爺滿北京的亂跑,太麻煩,現在有了這個店,一方麵就能把那二爺牢牢拴在這裡,另一方麵自己也不用滿北京去踅摸去了,坐在店裡等著就可以。
除此之外,店裡經常聚集一群喜歡玩的人,正好也可以互相交流交流,像鬥蛐蛐、玩玩鴿子這樣的活動,光是一個人玩很沒意思,隻有大家多湊在一起,才能越玩越有勁兒,越玩越好玩。
雖然洪濤是個和所有同齡孩子都不一樣小孩,但是至少有一樣東西他還是從善如流的,那就是喜歡放寒暑假,不喜歡開學。儘管再次開學的時候他光榮的成了一名三年級小學生,但這又有什麼可自豪的呢,現在全班裡就隻有洪濤一個人沒戴上紅領巾,後麵黑板上的小紅花園地裡也依舊沒有他的名字,而且身上還背著一個警告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