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股子熟悉的氣息靠近,雲晴下意識抬起頭,對上一截冷硬的下頜。
是許鳳洲。
雲晴下意識地往後稍稍後退一步,誰知一隻溫熱寬厚的手掌突然握住她的手。
雲晴體質寒涼,一到冬日,即便是再名貴的狐裘穿在身上,手也冰涼刺骨。
那隻大手卻溫熱如手爐,肌膚相貼的刹那,灼熱的溫度幾乎透進她的骨髓裡。
借著身上的鶴氅遮掩,眾目睽睽之下,正在與自己父親說話的男人,像是泄憤一般,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指。
雲晴驚得差點沒當眾叫出聲。
隻一瞬,那隻手便收了回來。
被碰過的手指如同著了火,火焰順著冰涼的指尖一路蔓延到臉上,熱意一陣陣地襲來。
雲晴的心臟一悸一悸地劇烈跳動,耳邊嗡嗡作響,周遭的聲音都像是不存在。
完了!
他一定是知曉了!
直到一行人入了府邸,背後沁出薄薄熱意的雲晴抬起眼睫,視線追向許鳳洲。
直到入院,對方都不曾回頭看過她一眼。
若不是手指還殘留著他的溫度,雲晴甚至覺得方才不過是幻覺而已。
正發楞,有人用胳膊輕輕撞了撞她的手臂,有些興奮,“小小姐生得真好看,跟公子好像。哎呀,姐姐臉怎這樣紅?不舒服嗎?”
雲晴轉頭,對上一張臉蛋圓潤可愛的臉。
是柳嬤嬤的女兒秋霜。
也是這府中唯一不嫌棄她的出身,願意與她交好之人。
她正要否認,這時柳嬤嬤走上前來。
她道:“今晚設宴,待會兒你倆莫要回去,同我去前廳幫忙。”
雲晴一聽,忙道:“我,我身子,突然,不適,我——”
柳嬤嬤用一種“你怕不是瘋了”的眼神瞪著她,“不行!”
平日裡不求上進也就算了,成日裡不是躲在園子裡跟一群鳥打交道,就是在書房裡看書。
如今走失多年的小小姐歸家,所有人都往主子跟前湊,也好討個賞,她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生病”。
躲懶也不是這樣躲的!
雲晴聞言,沉重地彎下粉白纖細的頸。
這會兒雪下得更大,風也有些急,薄暮如雪一般降臨。
高大肅穆的烏頭門前懸掛著數盞大紅燈籠,散發出的亮光交錯成一個華麗富貴的牢籠,將她單薄的身影牢牢鎖在裡頭。
孤冷得很。
*
許相爺子嗣不豐,隻有一子兩女。
嫡長子許鳳洲與小小姐乃是已故的夫人所生。
六年前,夫人因病去世後,小小姐與二小姐去金陵外祖家探親,卻在途中被歹人擄走,身為兄長的許鳳洲這些年一直到處尋找她的下落。
如今小小姐平安歸家,乃是天大的喜事。
閉門六年之久的相府今夜特設家宴,邀了長安所有親眷給這位掌上明珠接風洗塵,整個府裡的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宴會快要結束時,柳嬤嬤吩咐雲晴去前廳送果茶給女眷們飲用。
替小小姐斟果茶時,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有一道灼熱的視線黏在自己頭頂,心裡不免緊張,果茶傾灑一些在食案上。
她趕緊告罪。
“彆怕,不妨事的。”一個嬌嬌嫩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雲晴下意識地抬起頭來,對上一雙清亮如水的漆黑眼睛。
是小小姐。
她生得極美,明媚燦爛,左臉頰同許鳳洲一樣,都有一個淺淺的酒窩。
她眼神裡流露出不加掩飾的驚豔,“長安的女子,都像姐姐一樣好看嗎?”
原本觥籌交錯的人全都停了下來,將眸光齊刷刷地投向雲晴。
席間有幾個年輕子弟吃醉了酒,一時有些忘形,打量她的眸光熱烈得過頭。
直到聽見“啪嗒”一聲響,那幾個子弟才回過神來,見端坐在上首的許鳳洲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們。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