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晴有些艱難地點點頭。
許鳳洲走到那人販子跟前,把一張畫像遞到他麵前,問:“你買賣的人裡,可有她?”
那個人販子不肯說。
許鳳洲上前一步,厚重的靴底踩在他手指上。
輕輕一碾,那人指骨儘碎,哀嚎不斷。
這樣暴戾嗜殺的許鳳洲,雲晴還是頭一回見,她簡直怕到極點。
她這時才知,他平日裡待她有多溫和。
隻聽他再次問道:“見過嗎?”
那人販子這才道:“不曾。”
那一刻,那對狹長明亮的眼睛一片死寂。
雲晴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
她捂著心口的位置,有些不知所措。
原來,心疼起來竟是這樣的感覺。
若是早知他會這麼傷心,她當初寧願凍死在秦淮河裡,也不會拿她妹妹的事情欺騙他。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人。
若是誰拿她耶娘的事欺騙她,她也絕不會原諒那人。
他仍是不死心地確認,“果真?”
人販子立即道:“我真沒賣過她!”
“很好。”他低下頭去,眼角漸漸地洇出一抹薄紅來。
雲晴瞬間紅了眼眶,想要上前,可根本不敢。
他突然轉過臉來望著她。
下一個,就輪到她了嗎?
他也會像對待人販子一樣,碾碎她的指骨,扒掉她的皮嗎?
可不知為何,雲晴更害怕他將自己轉手賣掉。
也許,那疼她也忍得過去。
也許,她再求一求他,他也未必那麼狠的心。
也許……
誰知他突然問:“你想報仇嗎?”
報仇?
也想的。
至少曾經想過。
雲晴不知他為何這樣問,他突然把一把刀塞到她手裡,命令道:“殺了他,你就可報仇。”
雲晴不敢!
彆說殺人,她從未殺過任何活物。
煙雲坊的人用八年的時間衝刷乾淨她的記憶,甚至是她心底的恨意,將她馴養成最頂級的玩物。
她已經習慣服從旁人。
更何況,她心裡的恨意不足以讓她殺人。
可他牢牢地抓著她的手,眼裡帶著要毀滅她的恨意,逼著她舉刀,殺死眼前間接害死她娘親的罪魁禍首。
“許二叔,”她模糊了視線,哽咽,“求你,許二叔,我怕……”
他這回卻沒有絲毫心軟,那雙無數回撫摸她全身的大手,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一刀捅向那個人販子。
那一刻,雲晴仿佛瞧見阿娘臨死前的那一刻,地板上到處都是鮮血,染紅了她的眼睛。
她怕血。
她嚇得驚聲尖叫起來。
就在她以為噩夢重現時,一隻大手突然捂住她的眼睛。
與此同時,雲晴感受到溫熱腥甜的液體噴灑在自己身上。
驚懼之下,她昏了過去。
*
雲晴再次醒來時,天已經黑透,艙房內亮著燈。
許鳳洲不在。
她想起昏迷前的事情,慌忙跑去尋他。
一出甲板,她就瞧見正坐在甲板上吃酒,一身素白的許鳳洲。
潔白的月光灑在甲板上,將他此刻臉上那種哀傷孤獨的神情顯露無疑。
這段時日,她見過他很多麵。
霸道專橫,脾氣暴躁,傲慢涼薄,甚至是暴戾陰狠。
可無論哪一種,都是遮擋不住他眉眼間的意氣風發。
但此時此刻,他也隻丟了妹妹,傷心到極點的哥哥。
雲晴的一顆心簡直都要碎了,緩緩地走過去,在他跟前踞坐下,滿懷愧疚地哽咽,“對不起,我,我不是,要故意,騙公子。”
他並未看她,有些渙散的眼睛看著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麵,緩緩道:“我比我妹妹大八歲。我妹妹出世後,我母親一直身子不好,我父親忙於政務,她幾乎由我一手帶大,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哥哥。”
“後來我母親臨終前,把她交到我手裡,要我好好保護她。結果,我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