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司壯在後視鏡裡看見車邊站了個人,仔細辨認才發現是秦鬱上。
半天沒動,該不會有什麼事吧?
畢竟是影帝,打聲招呼留個印象也好。錢司壯一腳邁下車,秦鬱上卻頭也不回地進了酒店。
酒店內,兩部電梯一上一下,在半空交錯後迅速分開。其中一部抵達大堂,梯門拉開,江來走出來,見錢司壯站在車邊,問:“怎麼了?”
錢司壯說:“剛才秦鬱上在咱們車旁邊站了半天,我正想搭訕,結果人家走了。”
語氣中頗有些抱大腿不成的扼腕。
江來沒說什麼,隻道:“走吧。”
上車後,錢司壯繼續剛才話題:“你這兩天在片場見到秦鬱上了吧?”
江來心道,他不僅在片場,早在酒會他就見過秦鬱上,秦鬱上給了他一塊手帕,兩人在隔間被迫聽了一場活春宮。
錢司壯問:“影帝人怎麼樣?”
江來回憶這幾天的接觸,他飾演的盛寧和秦鬱上飾演的周蔚然戲份是分開的,基本各拍各的,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今天秦鬱上坐了他的椅子。
不過他觀摩了秦鬱上幾場戲,影帝的確不是浪得虛名,情緒拿捏到位,細節表現得當,帶病還堅持拍戲,擔當起導演似乎也遊刃有餘。
江來言簡意賅地評價:“實力派,還敬業。”
一集動畫片播完,江棠承從手機上抬起頭,好奇問:“什麼是影帝啊?”
江來解釋:“就是演技很好,得到大家認可的人。”
江棠承似懂非懂,安靜一會問:“爸爸,那你是影帝嗎?”
江來笑起來,不答反問:“乾嘛?你還想要個影帝做爸爸啊?”
錢司壯側過頭:“看不出崽崽還挺貪心。”
奔馳行駛到餐廳門口,江來帶江棠承下車。錢司壯晚上還約了一個製片人,將時間留給父子二人。
錢司壯從車窗探出頭:“吃完飯我來接你們。”
緊接著飆了句英文的“享受美妙夜晚”,換來江棠承一個飛吻。
道路兩旁種植茂密的梧桐,餐廳掩映在樹後,格調優雅,空氣中隱隱流淌出小提琴的旋律。
星月高懸,的確是個美妙的夜晚。
江來牽起江棠承的手:“走吧。”
這一晚對秦鬱上來說著實算不上美妙。
一夜輾轉,他隻在天蒙蒙亮時勉強睡了幾小時。早飯沒胃口,便又省了,到片場後連梁鬆都察覺他臉色不對,問他要不要休息一天。
“不用。”秦鬱上說,“我年輕,扛得住。”
“你三十了吧。”梁鬆說,“這年紀在圈裡可不算年輕,沒看見現在的小鮮肉一茬一茬往外冒。”
小鮮肉屬於敏感詞,秦鬱上眉心突地一跳:“年紀大怎麼了,年紀大成熟穩重。”
梁鬆莫名其妙:“我又沒說你不穩重。”
一大早,梁鬆手邊一壺濃茶,煙灰缸裡兩個剛滅的煙蒂,秦鬱上反過來勸道:“老師,您真得少抽兩根了。”
梁鬆揉了揉胸口,這兩天隱隱作痛,不過他向來不當回事。
“一天不抽渾身難受,年紀大了就這麼點愛好,跟你們年輕人愛喝咖啡似的,我得靠這個續命。”梁鬆說。
秦鬱上又接上剛才的話茬:“我不是小鮮肉,我不喝咖啡,我養生。”
梁鬆固執不聽勸,喝下一大口濃茶後開始跟各組確認當天的拍攝內容。
自從發現樹蔭底下這個風水寶地,秦鬱上等戲時房車也不坐了,直接把椅子搬到樹下。
兩場戲拍完,他往樹底一坐,椅背一調,往後一躺,全身每塊骨頭都叫囂著舒坦。
沒多久,江來也過來了,見狀愣了愣,走過去打招呼:“秦老師。”
他站在一旁,問:“身體怎麼樣?”
“好多了。”秦鬱上目光上挑,自下而上覷著他,回答得不鹹不淡。
江來想了想,還是決定說:“您坐了我的椅子。”
秦鬱上鋒利的眉皺起:“這是我的。”
頓了頓,他補充:“我買了把一樣的。”
不待江來開口,小周從一旁房車奔下來,一手拎著從酒店打包的早餐,另一手拎著一把折疊椅。
秦鬱上臉色一變。
江來明白了,秦鬱上真的買了把跟他一樣的椅子。
他莫名有點想笑,秦鬱上坐了一次他的椅子覺得不錯,所以買了同款嗎?
小周跑到跟前:“秦老師對不起,我剛才忘了把椅子搬下來。”
“沒事。”秦鬱上從牙縫裡擠出倆字,不情不願地站起來,挪到了剛展開的椅子上。
小周又問:“秦老師,你早上沒吃飯,要不要吃點東西?”
打包盒油汪汪的,秦鬱上胃口全無:“不吃了。”
江來聞言,朝秦鬱上看了一眼。
相隔一米距離,兩人並排坐在樹下,這一幕引發眾人猜想。
秦鬱上和江來關係很好嗎?
不好的話能坐一塊看劇本?
但如果關係好,怎麼半天不見說一句話?
沒多久,江來被副導演叫走,去補拍一組鏡頭。
江來一走,秦鬱上繃著的身體放鬆下來,在椅子上不停地挪,怎麼都不舒服。
他很納悶。
明明兩把一模一樣的椅子,為什麼江來那把坐起來就那麼舒服。
秦鬱上往旁邊那把椅子看去,眼神死死盯著,像玩兒找茬似的,想發現兩者的區彆。
小周心領神會,上前一步,指著江來椅子腿的位置說:“秦老師您看,江老師椅子這兒貼了個貼紙,您下次注意看這裡就不會弄錯了。”
秦鬱上湊近一看,頓時陰雲罩頂。
那貼紙是一隻粉色的豬,秦鬱上記得,這隻豬貌似叫佩奇。
佩奇的貼紙,佩奇的創可貼,佩奇的動畫片,愛看佩奇動畫片的小鮮肉。
秦鬱上:嗬。
中午時分,場務發飯,不少工作人員在排隊。
秦鬱上去衛生間洗手,回來路上路過排隊人群,一兩句閒聊隨風飄入耳中。
“今天什麼菜?”
“蒜苗炒臘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