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步醒來的一瞬間,迷茫了不過三秒。
他鞋子都顧不上穿,從床上跳起來,光著腳就要跑出去,他現在也很難說明那種興奮的心情,說不清楚是想衝出去找喬羽還是找與謝野,總之江戶川亂步覺得自己得做點什麼才行。然而在客廳裡那個把他帶回來的老人讓他停下了要跑出去的腳步。
“慌慌張張,這是怎麼了?”對方依舊是一副紳士做派,坐在白色的圓桌旁邊,上麵放著看起來就很好吃的西多士和一杯紅茶。
就是他把江戶川亂步從郵差的工作中騙回來的。
說騙也不是事實上的全部,隻是亂步自己感情上的認為。
夏目漱石利用“我和你父親是舊識”的理由讓幾乎走投無路的江戶川亂步自願跟著他走,他以為對方會代替父親照顧他——畢竟他父親經常這樣照顧犧牲的同僚後代——然而他隻是把亂步扔到了異能特務科就離開了,而異能特務科的未來頭頭種田山火頭,則把江戶川亂步像是丟麻煩一樣丟給了手下西裝男。
他確實得到了一份偵探的工作,但他沒有感到滿意。
他像是一個球,被扔過來又扔過去,亂步想說他可以自己生存,不必依附在彆人身上,然而經曆了一係列社會的毒打之後,在屈服於社會其他大人和屈服於夏目漱石之間,他總得選擇一個。
總之,江戶川亂步主觀上把這件事視為詐騙案件。
這是他第二次見到夏目漱石。
“你怎麼會在這裡!”黑發的少年指著夏目漱石大喊。
夏目漱石遇見的熊孩子多了去,他手下的兩個弟子都不是什麼省心的家夥。然而年幼的江戶川亂步距離那個程度,還有一段好長的距離,夏目老師穩得很。
他眉毛都沒抬一下,享受著杯子裡的紅茶,“這裡是我的宿舍,我怎麼就不能在這裡了。”
亂步啞然。
他終於想起來,自己和晶子都沒有到法定工作年齡,就算想加入異能特務科,人家也不收童工,自然不可能有他們的宿舍。
偵探不是不知道這件事,隻是他下意識忽略了。
於是他換了一個問題:“你怎麼回來了?”
夏目漱石對這個孩子的機警很滿意,“回來”這個說法也足夠貼心。“回來看看你們,也稍微有點事。”
亂步懶得揪他前後調轉的語言藝術,他哼了哼彆開了臉。
如果是喬羽在這裡,就知道這個時候是貓咪傲嬌了,身體語言就是“你還不來哄哄我”。
但在場的是夏目漱石。
夏目大佬自己就是貓,他是會哄小貓的三花嗎?
——他是。
“今天的紅茶很不錯哦,還有你喜歡的粗點心。”
夏目漱石精準地抓住了江戶川亂步的死穴。
昨天沒吃什麼東西、餓到半夜去偷貓糧的亂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他餓了。
亂步不太情願地靠過去,夏目笑了笑,把自己麵前的西多士放到亂步麵前,在小家夥抗-議之前提出要求:“先吃了早餐再吃零食。”
其實麵對長輩很不擅長的亂步頓了頓,拿起刀叉想象自己在切夏目漱石一樣切西多士。
可見夏目漱石抓人心理的這本事非同一般。
“所以,急急忙忙跑出去要乾什麼?”
亂步借由吃東西的動作掩飾住自己的真實想法,嘴巴裡問道:“晶子的異能力是治愈外傷對吧?”
與謝野晶子的異能力極具戰略價值。她對於生老病死沒有一點作用,但是外傷,哪怕是斷手斷腳,隻要剩下一口氣,死亡天使都能從死神手裡把人拉回來,瞬間恢複戰鬥力。
這也是“死亡軍團”計劃的核心。
當然,在夏目漱石看來,像是“死亡軍團”這樣簡單粗暴的計劃毫無美感,也糟蹋了晶子的異能力。奈何對高層這種根本不清楚異能力的人來說,越是簡單越是有效。
對亂步來說,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夏目漱石點了點頭。
亂步又說:“有什麼能夠分離異能力和異能力者的異能力嗎?”
夏目漱石蹙了蹙眉頭,垂下的眼眸遮蓋住了他的心裡翻湧起來的各種思緒,裝作淡定道:“你這是有什麼線索嗎?”
“你先告訴我有還是沒有嘛。”
麵對夏目漱石,亂步可不敢使用自己的異能力,隻好耍賴。
“當然有,但據我所知,那個人現在應該在俄羅斯。”夏目漱石心裡浮現出一個名字卻沒說出口,那個人的檔案應該早就被封存,人也不在國內好幾年,江戶川亂步應該沒有渠道得知他。
要麼就是偵探獲得了什麼線索,要麼就是有人故意引導他。
夏目心裡開始頭腦風暴各種陰謀論,表麵上卻依舊平靜淡定,語氣不緊不慢:“所以你是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