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慘案餘波(1 / 2)

求惡之源 土狗逆襲 8040 字 1個月前

程宅獨立於石原城外,坐落在城外萬畝鬆林以東,鬆林常年冒著綠,林中隱藏著各種飛禽異獸,傳聞鬆林腹地有一灘上古時期翻湧出的地下溟垣水,養活了鬆林裡的萬物生靈。但沒人能夠真正的走進萬畝森林的腹地,因為連黃口小兒都知道那裡危險重重。

程宅與萬畝鬆林中間隔著一條四通河,常年發出水流擊打河岸的聲音,甚是悅耳,該河繞過程宅再往東便是石原城。

程宅像石原城一樣都被四通河包圍著,像在母親的懷抱中一樣。周遭景色宜人,是個隱居的好處所。

此時的夜已經包裹住整個程宅,月光如銀色的幕布傾斜而下,灑在大地萬物之上,萬畝鬆林卻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陰森可怖,此時鬆林邊緣有百十數黑衣人潛伏著,蒙著麵,隻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麵,鴉雀無聲,連呼吸都控製的井然有序。

他們在等,等待一個時機,當夜幕降臨,便是群鴉出動之時。

他們得到的命令隻有一條拿到赤血,如遇阻攔,殺。

黑夜降臨之前,程宅裡裡外外都透著一種喜悅歡欣得氣象,這座世外桃源一般的老宅子被這種氣象烘托得異常熱鬨,看起來迎新春之日都要與之遜色幾分,仆從們忙進忙出,房梁,梁柱擦拭的一塵不染,青木和澤蘭兩個丫頭在庭院四處撒嘛,深怕自己哪裡忘了打掃,或是沒打掃乾淨。撒麻來撒麻去還真就讓她們找到了這麼一處地方,緊著倒騰兩隻秀腳就去乾活了。

這時管家老高從後院的倉房中微微弓著腰走出來,隨手吩咐幾個男丁們,叫他們去倉庫中把年前新糊得幾十盞燈籠拿出來晾曬一番。彆看管家老高他老弓著背,看起來像個經不起搓揉的老頭子,其實他才26歲,是武林榜首高見川的大兒子,得高家劍真傳,功夫並不比程家主弱幾分,至於他為什麼甘願在程家做個沒什麼出息的管家,那就要問問他自己在外麵惹了什麼風流債,在程宅這種與世隔絕,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躲麻煩,純圖個清淨,省的那些紅粉知己在自己耳邊嘰嘰喳喳,叫個沒完。

程家這些家丁們知道管家老高來曆不凡,程家主又格外看重他,自然也都不敢怠慢,老高說什麼,照著做就是了,老高自然也不會吩咐下人他們能力之外的事,無非就是搬個什麼東西或者擦個什麼東西,再不濟就是差人去石原城買二兩胡圖酒,找個誰都想不到的地方去一醉方休。而這誰都想不到的地方,全府上下隻有一處,那就是程家小少爺程哲英的臥房,但今日是程哲英的生辰,往日唯一的清淨之地,這會兒也被人鬨的不得清淨。

所以管家老高也顧不得喝他那二兩的胡圖酒,出來為這平日裡給自己提供清淨地的小少爺忙乎忙乎他的頭等大事,生辰宴。

老高身上的酒氣還未散儘,燈籠已經讓家仆們拿到了庭院裡,他看著燈身上的一層灰,晃晃腦袋,囑咐青木和澤蘭擦乾淨燈籠,之後又催著男丁們趕緊掛到房梁上,免得誤了時辰。

這時一道聲音響徹在程宅門外,戲班子浩蕩的幾十個人湧了進來,老高見狀迎了上去。

戲班子裡的姚老爺是石原城裡有名的戲台元老,平時也就溜溜鳥,聽聽書,慣剩下享受的事兒了,戲班子唱到哪兒姚老爺就跟到哪兒尋尋樂子。姚家戲班子共五十六個人,姚老爺擅長武生,還是長靠武生,厚底靴子在地上邁上那麼幾步,就有人連連叫好。幾十年的武生唱下來,渾身散發著穩重端莊的優美勁兒。

姚老爺能來程哲英的生辰宴唱上那麼一段,全是因著程家老爺子當年抗擊北桑時的英勇表現,讓姚老爺欽佩不已,也想跟著沾沾英勇氣,要不然想請他去唱戲的都排到石原城外的四通河了,都沒見姚老爺抬一個眼皮子。

這會兒管家老高邁著他穩健的步子走到姚老爺身邊,彎下不怎麼靈活的腰行了個禮“行路艱難,姚老爺您受累了,快快到客房歇一歇腳吧”說完帶著姚老爺一行人朝客房走去。

姚老爺左右看著程宅中奴婢丫鬟小斯均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上躥下跳的就打心眼裡高興,這麼熱鬨的日子,過的是有聲有色,不禁在嘴裡搗鼓“程家小少爺是個有福氣的人啊”管家老高聽了一耳姚老爺的話,笑著回道“老爺夫人都頂寵愛小少爺呢”說完伸出一隻手做出了請的手勢。

姚老爺滿意的邊走邊說“那是應該,那是應該”。隻不過聞見老高一身的酒氣時挑了挑眉,心想果然豪氣,不拘一格啊。

另一邊食房中,幾個廚娘跟廚長彙報今日上桌的湯菜清單,火爐是一刻不能停歇,餐前點心十二盤,肉菜十盤,蔬菜十盤,冷菜六盤,餐後果子六盤。平日食房中僅需十二人便能供給全府百十來號人的吃食。今日食房中大小廚娘十二人,小菜工六人,夥夫六人,另外零雜工三人,加上廚長共計二十八人,都為了程哲英的生辰宴忙的不可開交。

程老爺這日起的比往常早了許多,先去食房轉悠了一圈,看看今日宴會上準備的吃食,又去院子裡看了看掛上的十幾盞燈籠,叫道“姓高的,姓高的..”

老高晃悠著他酒氣衝天的身子悠哉的走到程家主身邊“來了~來了~”

程家主還沒看見老高人呢,就說到“這燈籠是歪的,這都歪到奶奶家去了...”

老高一聽,瞬間擺正了臉,虛眯著眼看那十幾個燈籠“有麼?沒有啊~我怎麼沒看出來!”

程家主扶額無奈道“高見乙,少喝點酒吧,彆喝死在我府裡,我可不想高見川提著劍跟我要人”隨後又對著一處喊“來了,誰掛的燈籠,都是歪的,取下來重新掛上,再掛不好把眼珠子扣下來當球踢”說完進到會客廳等著程夫人和小少爺。

程家主獨自坐在會客廳中甚是無聊,想找個人聊聊天吧,府裡愣是找不出一個能說會道的,府裡高手確實不少,但都是喜好冷淡的主,你說十句,他們能回你個“嗯”就是頂給麵子了,唯一一個還算通人性高見乙還是個酒蒙子,喝了酒連個燈籠都看不直,更彆指望能跟他聊天了,可真要說他喝了酒啥事兒也乾不了吧,還真不是,那一招醉酒當歌的殺招,隻有喝了酒才能發揮他的威力,試看高見乙殺人時狠厲劍招,哪回不是開環暢飲,酩酊大醉之後才有的傑作。

這會兒程家主總算是坐不太住了,見左盼右盼都盼不來人,於是乾脆吩咐下人把給程哲英新做的兩身衣服拿過來給他瞧瞧。

其中一件是大紅色上等綢緞製成,領口和袖口均用金邊繡著雲彩圖案,另一身為紫紅色絲質製品,沒有花紋,腰間戴有羊脂玉腰帶,看起來簡單素雅,確是上等製品。

程家主看著手裡的兩身衣服愛不釋手,迫不及待的去找自己的寶貝兒子試衣服去了。

程哲英一早被程夫人從床上拉起來,肉團子一般的臉奶乎乎的,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就要下床,不料一個沒踩穩直接滾了下來,褲子“呲啦”一聲,扯開了。

程夫人顧不上責怪他,確實也沒真覺得兒子有什麼錯,吩咐道“快把褲子脫下來”本著勤儉持家的優良品質,毅然決然的就坐在了門前的石桌子旁,補起了褲子上的窟窿。

這時程老爺正拿著兩件新衣裳走進程夫人的屋子“你瞧瞧,兩身新衣服,前天剛做好的,昨天我命人漿洗了一番,洗過的衣服穿起來舒服,你看,穿哪一件給孩子比較好?”程夫人手上縫著程哲英的褲子,看著自己丈夫著急的眼神,笑著嗔怪道“哪一件都好看,你急什麼,離吉時還早呢”程哲英光著屁股湊到母親膝下,卻對著自己的父親說道“爹爹不急,孩兒要穿的衣服,理應問孩兒應該穿哪一件,哪有問母親孩兒需要穿哪一件的道理?”程老爺和程夫人聽到程哲英這番話,都笑的合不攏嘴,程父自知理虧,對著程哲英道“你個奶團子,道理懂得頗多”隨後又對程夫人催促道“加緊些吧,提前準備好總是沒錯的。”說完把衣服放下,又急匆匆的跑出去忙了。

午後的天空泛起了一道絢爛的黃色,黃色之後接壤著一層薄薄的烏雲,一束太陽光穿透這層烏雲,像從一個孔中射出的無數根天柱,天柱一直延伸到萬畝鬆林中,給原本陰冷潮濕的空氣增添一層金黃色的罩子,此刻的鬆林中仿佛像仙境一般,一時分不清是在天上還是人間。

這群像幽靈一般的殺手,神情緊繃的注視著同一個方向,無一人顧得上欣賞這層美景,他們屏住呼吸,為即將到來的殺人之夜做著最後的準備。

程家主從自家夫人的房中出來,一切都已布置妥當,實在沒什麼可讓他操心的地方,他決定去程府後院的瞭望塔上看看成群的蒲猿鳥,能站在高處看看鬆林中鳥獸的蹤跡,或許也是當時程老爺子決定在此處建宅的必要條件之一。

程家主剛爬上瞭望塔的邊緣,就看見了那道天賜的光柱照進了萬畝鬆林,隨後那道光柱後麵的烏雲便長驅直入的籠罩住萬畝鬆林,使其變得異常陰森可怖,活像一頭豺狼的血盆大口,等待著吞噬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