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才看出來,欒槿所住的浮生殿,占地麵積非常廣闊,他的臥房就隻用到了其中的一個院子。
她明日要是有時間,就在浮生殿裡轉一圈,看看都有什麼基礎設施。
“夫人,小心腳下。”
草藥堂中間是個四平八穩的大平房,左右兩側各有幾個小平房,從老遠蘿嬋就嗅到了熟悉的草藥香,走近了,才看到滿院子都是晾曬的草藥。
若隻是這樣,就隻是個普通的醫館後院,隻是大夫看起來做事不太有條理的樣子。
沿著屋簷下擺放的東西就有點特殊了,有鐵鉤子,染了血跡堆成小山的布條,幾十個木頭板子,還有數條拐杖……
嗯,有魔教的氛圍了。
蘿嬋不暈血,從以前就不怕鮮血淋漓的畫麵,她還曾經一邊看行屍走肉一邊吃烤肉三明治佐蜂蜜芥末醬,醬汁的顏色混合著番茄,跟流出來的膿血分外相似。
學醫之後就更不怕了,暈血的大夫是吃不了這行飯的。
最右邊的平房裡似乎有不少人,還有幾個壇生站在屋外,有的托著胳膊,有的扶著腿,血跡順著褲腳暈濕了靴子,連腳邊的地都殷紅了一塊。
這幾個壇生沒有帶麵具,看起來就是普通人,就是麵色蒼白些,麵無表情。
明圖仿佛沒看見似的,引著蘿嬋向中間的大平房走:“壇中經常有受傷的壇生,夫人不用理會,這邊走。”
蘿嬋:……她好歹是個大夫,這腳實在是邁不開腿。
再說,也從來沒有人讓她練手過,剛好趕上了,她怎麼也得幫把手。
單是扶腿那個小哥,那血都要流乾了……
“下一個!包紮好的自己去抓藥……什麼不知道?就跟原來一樣!二兩幽明花兌福臨草,煮了喝了就完了!死不了!”
平房裡傳來了一個中氣十足的男聲,單聽聲音有些年紀。
……這怎麼抓藥還是自助的?
那些壇生們懂嗎?
明圖見怪不怪地道:“每日受傷的人太多,壇裡的大夫時常忙不過來。”
蘿嬋:“我能去看看嗎?”
方才說的那藥方,頂多就是止疼,可沒有消炎的功效。
明圖本是不想讓夫人看的,就連院子裡堆的血布條他都不想讓蘿嬋看見,怕夫人受不住,昏了就糟了。
“療傷房裡有些臟,夫人還是不要去看了。”
蘿嬋:“那麼臟的房裡……能醫治人嗎?”
可彆再傷口感染了。
明圖沒聽懂蘿嬋的話內之意,便道:“無礙,他們不嫌棄。”
蘿嬋:“……我還是去看一眼吧,若是缺人了,我還能搭把手。”
說罷,抬步就向小屋走去,明圖也隻能硬著頭皮跟上去。
其實平房內並不臟,隻是有些亂,壇生們東歪西倒的隨處一趟,一個年約五十歲的老頭帶著兩個穿布衣的男子忙前忙後,確實人手不足。
“明圖,你幫我打盆水過來。”
“夫人要?”
蘿嬋挽起袖子,目光灼灼地道:“醫治啊。”
這麼好的機會,她豈能放過……她手都癢了!
浮生壇裡雖然有女人,但都是身經百戰的女殺手,不會穿蘿嬋這麼水靈靈的粉裙子,更不會生得一張芙蓉麵,一看就沒經過風吹雨打。
壇生們一看到她身後站的明圖,就知道這女人是誰了,紛紛扭開了頭,不敢肆意打量。
明圖:……他應該走後門進來的。
屋內的老頭聽到動靜轉頭看了一眼,挑眉道:“蘿家的丫頭?”
明圖糾正:“是夫人。”
老頭沒搭他的話茬,而是對蘿嬋道:“快!幫把手,讓老夫也見識見識蘿家的醫術!”
蘿嬋二話不說就近找了一個還沒醫治的,就蹲了下來,轉頭對明圖道:“去打水啊。”
明圖:……怎麼辦?
眼看著夫人將壇生染了血的衣裳扒開,露出鮮血淋漓的胸膛,明圖腦子都大了。
他們浮生壇的人對男女之事雖然都少根筋,但也知道,誰家都不會想讓新婚娘子去看外男的胸膛。
明圖閉了閉眼,自我安慰道:他家夫人是大夫,不一樣!聖主不會介意的……應該吧?
等明圖將水打過來,蘿嬋已經查看好了傷勢,胸口密集地遍布許多小洞,看起來是被釘子一樣的暗器所傷,有的傷口裡還殘留著未挑乾淨的暗器,但所幸暗器不夠長,沒有傷及器官,隻是皮外傷。
蘿嬋洗好了手,給壇生遞了塊乾淨的布巾道:“咬著點,清理好傷口就不疼了。”
壇醫化直,也就是小老頭的醫治手法相當粗暴,從來不會顧及壇生們疼不疼,事實上壇生們的耐受性很高,就算疼,挺一挺就過去了。
被醫治的壇生愣愣地接過布巾,咬在了嘴裡。
“哎!那塊布還能用!彆讓他叼著啊!他們皮糙肉厚的不怕疼!”老頭著急地扯著嗓子道。
蘿嬋頭也不回地道:“你讓我幫把手,那就按我的方式來,每人的醫治方法不同,我也不會對你的置喙。”
意思就是說,你管好你自己,彆多話。
化直沒想到夫人看起來嬌嬌弱弱的,說起話來一點都不軟,還挺衝。隨即笑了笑,繼續忙手裡的事去了。
在工作方麵,蘿嬋可沒有平日的好脾性,事情交給了她,那就得按照她的想法來,彆人要是有意見,那就去跟領導說,不好說?那就憋著。
傷患的體驗對蘿嬋來說也是治療的一環,更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