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眾人飛到後山,紮好帳子,擺好烤肉用的物事之後,才剛剛到了晌午。
今日清早,就有另一批壇生趕著馬和酒水從壇中出發,待飛來的壇生們整理好東西,馬匹剛好到達後山。
欒鬆並不在眾人之中,因為好酒的祝壇主出來狩獵了,他隻能留在壇中繼續算那無底的賬簿……
簡單吃了點東西,眾人便騎著馬出發了。
往年欒槿都是興致缺缺,並不覺得秋日狩獵是什麼好玩的趣事。能獵到東西就獵,獵不到就拉倒。
殺人殺得都麻木了,狩獵隻不過是換了個地方,殺牲畜罷了。
今年有了蘿嬋,欒槿的心情自然不同往日,甚至隱隱能看出一絲興味。
欒槿怕蘿嬋騎馬磨到大腿,便細心地鋪上了事先準備好的厚馬鞍和皮草,才將蘿嬋抱了上來。
蘿嬋沒騎過馬,但欒槿緊緊地環住她,沒讓她生出一點不安。
“你若是怕了,就告訴本座。”
蘿嬋搖了搖頭,有些興奮地道:“沒事,您夫人膽子大著呢。”
欒槿扯動韁繩,棗紅色的馬兒昂起首,撩起馬蹄就奔了出去。
欒槿有力的雙腿夾緊馬腹,重心穩如磐石,隨著馬匹奔跑的速度加快,清風拂過麵龐,蘿嬋痛快地笑了起來。
眾壇生們跟隨著欒槿,踏過草坪,向著樹林中奔去。
待進了樹林後,眾人拉緊韁繩,讓馬兒慢下步伐,逐漸四下散開。若是都衝著一個方向,難免不會驚擾到獵物。
欒槿也降下了速度,雙眸在林中環視,他的目力已經好了□□成,一絲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忽的,欒槿拉停了馬兒,微微轉頭,側耳傾聽,眯著眼睛看了半響後,垂首在蘿嬋耳邊小聲道:“可喜歡吃鹿肉?”
蘿嬋:……沒想到,就算換了個時間點,挨第一箭的還是鹿崽子。
蘿嬋也小聲回道:“我不挑嘴,什麼都愛吃。”
欒槿不再多言,右手撈起馬背上掛著的弓,雙臂繞過蘿嬋的身側,搭好箭,右手拉著弓弦,手臂肌肉線條鼓起。
“那就都獵了,給你嘗鮮。”
欒槿雙眸微閃,右手倏地鬆開弓弦,離弦之箭帶著劃破空氣的威力,筆直地飛向獵物。
鹿崽子警覺地抬起頭,還沒等它有所動作,隻見白光一閃,鋒利的箭頭就筆直地插進了它的喉嚨管。
一招斃命,沒讓獵物多吃一點苦頭。
隻要不是審訊或是有仇怨,欒槿都不喜歡虐殺。
弓箭離弦的時候,蘿嬋也跟著緊張起來,她儘量放輕呼吸,微微抬起頭。
欒槿的俊容上麵無表情,神情專注,他仿佛能聽見風聲,出手果決迅速,沒有半點遲疑。
放下弓,欒槿低頭,對上蘿嬋的視線,表情瞬間就柔和了下來。
“怎麼了?”
蘿嬋:“阿槿風姿過人,我一時看恍神了。”
欒槿從來沒覺得自己麵容俊秀,原來他日日戴著麵具,後來把麵具摘了,麵具下的臉仿佛成了另一個麵具。
毫無生氣,就似一張死人臉。
況且在浮生壇,也沒有壇生會拿他的麵容來讚美。在浮生壇,看的是武功,是內力,是刀口舔血的魄力。
既然蘿嬋喜歡,他就想讓她一直這樣喜歡下去。
欒槿親了親她的額頭:“待夫人回神,我們再去看獵物。”
蘿嬋打趣道:“回神了,這美人一動,就把我從夢中點醒了。走,去看獵物!”
欒槿扯動韁繩,馬兒順著他的力道調轉方向,向著獵物走去。
待走近了,欒槿停下馬:“你在這等等。”
他翻身下馬,將鹿崽子的眼睛攏上,再提著它走了回去。
無論是人還是動物,死後的眼睛都不會太好看,膽子小的,還會被嚇出病來。
蘿嬋從學醫以來,膽子變得比從前還大,雖然不會怕,但見欒槿這麼細心,心中還是多了份妥帖。
她的阿槿,真溫柔。
有蘿嬋捧場,欒聖主猶如後羿附體,指哪兒射哪兒,箭無虛發。獵物都拴在了馬屁股上,拖得馬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蘿嬋覺得差不多了,就這些肉,都夠吃一個禮拜了。
欒槿這才收好了弓箭,載著她在林子裡慢慢逛,漫山樹木都變成了紅黃色,相互交織,顏色層層加疊,美不勝收。
蘿嬋倚在他的懷中打趣道:“這漫山的葉子,像不像番茄炒雞蛋。”
欒槿沒有這豐富的想象力,他倒是覺得,這紅紅黃黃,很像碎掉的腦花。輕輕一抓天靈蓋,散開了便是這般樣子。
還好欒聖主為數不多的情商緊急上線,喉嚨一滾,便把話吞了下去。
“像,你想吃了?”
蘿嬋:“烤肉的時候,把番茄放進去一起烤了吧。”
逛了一會,蘿嬋抬頭說道:“待我武功有些長進,便自己騎一匹馬,我們比肩而行,我也狩個獵試試。”
欒槿頷首:“好。”
先不提蘿嬋武功有長進這事就是個有生之年係列,就算她學會了騎馬,離拉弓射箭獵活物還差了十萬八千裡。
欒聖主當然不會說實話,還哄著她道:“倒時給你做一個小弓,你用著也順手。”
太沉的不行,容易勒破手指的也不行,欒聖主想著,就給她做個娃娃玩的木弓吧,射射蟲子什麼的,解解悶。
蘿嬋不知道,她心裡想的,跟她相公想的,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你怎麼射得那麼準的,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