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聲,雲溪拉開柴房門,就與轉過頭的秦建國對上眼,他的眼神很黑很沉,讓人捉摸不透。 雲溪心裡已經對他不抱希望,也懶得琢磨他的心思,冷淡地衝他道:“你們秦家既然不樂意跟雲家結親,婚事取消就是。隻是女子名聲要緊,還請秦家人口下積德,這對兩家都好,誰都不想魚死網破不是?” 她不在乎名聲,但是被人拉去遊街掛破鞋,那是她絕對不同意的,所以兩家之間的齷蹉還是捂住的好。 她相信秦建國理解力足夠,但她這話一落,卻見秦建國一下子沉了臉,秦老太太卻也在此刻開心地道:“退婚好,我和建國過來就是來退婚的,隻要雲家將之前的聘禮退回,咱兩家什麼事都不會用。” 雲老太太立刻反駁:“退回聘禮不可能!” “不用爭論了,”秦建國冷聲打斷兩人的爭執,銳利的目光掃過雲溪,又掃過雲家人,最後落在秦老太太身上,一字一句道,“我承諾會娶雲招娣,就一定會娶她。” 秦老太太氣急:“這樣不安分又不能生娃的女人娶回家乾什麼?禍亂咱老秦家?” 秦建國語氣平淡地說道:“我住老屋,不會禍亂到秦家。” 聽到他這話,秦老太太身上的氣勢頓時一弱,麵上閃過一絲心虛:“建國你說這話可是埋怨家裡將你分出去住?其實家裡也是沒法子,新房子房間就那麼多,我們也不知道你會突然從部隊回來,先前你二弟妹嫁進來東西放不下,就臨時放到你那間屋子裡,你想回新房住,我立馬讓她把東西收拾出去。” 秦老太太說完這話,兩眼期待地望著他,隻不知是期待的點頭還是拒絕。 雲溪嘴角勾起一絲嘲諷,這秦家也是個麻煩之處,若是真的住進秦家新房子,光是秦老太太口中的新進門媳婦就能鬨破天去,所以她還是想法避開,隻是不等她開口,就聽到秦建國道:“我住老屋挺好,我跟招娣的親事家裡也不用忙什麼,我們不準備辦酒。” 秦老太太聽到他沒說要搬回去,神色就是一鬆,但聽到他說不辦酒眉頭又皺了起來:“不辦酒?那還是成親嗎?”不等他回答,又熱情地道,“建國,人這一輩子就娶一次親,馬虎不得,酒是一定要辦的,這事奶奶給你操辦,一定給你辦得妥妥帖帖。” 剛剛還在爭執要不要結親,怎麼一下子就過渡到了辦酒?雲溪眉頭蹙起,開口道:“我看兩家的親事還是作……” 似猜到她要說什麼,秦建國一個眼神掃過來,雲溪不自覺地頓了一下,就聽到他對秦老太太道:“我身上沒錢,所以想省略辦酒這道程序,若是家裡能支持一二……” “你怎麼會沒錢?你每個月的工資和津貼呢?”秦老太太張口打斷他的話,滿臉質疑。 秦建國神色不變:“我每月的工資和津貼都寄給我娘了,她身上應該有些積蓄。” 秦老太太瞪眼:“你娘身上有什麼積蓄?你忘了你二弟半年前剛結了婚,那邊要的彩禮高得嚇死人,你寄回來的工資和津貼根本不夠用,家裡還跟親戚借了錢才將彩禮湊足了。” 秦建國麵無表情,沉默地望著秦老太太。 秦老太太剛剛的話不儘不實,本有些心虛,但對上他的眼神又激起心底的厭惡,怒道:“我好心過來幫你擺脫這門糟心的親事,你不領情還給我臉色看。行啊,你翅膀硬了,不聽我的話了,以後不管你有什麼事都休想叫我幫你!” 說完這句話,她就怒氣衝衝地邁著小腳出了雲家院門。 秦家最難纏的人走了,雲家人大鬆一口氣,雲老太太上前笑著與秦建國道:“酒辦不辦沒關係,隻要你們兩口子過得好就行。” 王桂花立刻附和:“不辦酒好,省心省力,那嫁妝我們也就不用準備了……” 雲老爺子忽然輕咳一聲,雲光祖連忙拉扯王桂花,王桂花不高興地掙出袖子:“你扯我做什麼?秦家不辦酒,咱家本來就不該出嫁妝。昨天雲溪抱走了春華的床單被子,等她出門那天是一定要收回來的……” 當著秦建國的麵,自家婆娘這副難看的吃相讓雲光祖臉上又燥又熱,怒聲嗬斥王桂花:“住口!你個做伯娘的,侄女出門,你不準備嫁妝像話嗎?” “你還知道我是伯娘,不是她親娘啊?她要嫁妝找她娘去,跟我要不著!” “弟妹十年前就去世了,你說這話合適嗎?” “我說這話怎麼了?弟妹十年前難產死的,跟我又扯不上關係,我還好心地拿錢拿糧養著她的兩個女兒,我已經夠對得起她了,還想讓我給她的女兒準備嫁妝,門都沒有!” 王桂花的聲音又尖又利,雲光祖不知是被她說得啞口無言,還是因為彆的什麼,一下子蹲坐在門檻上,埋頭不說話。 至於雲老爺子,自從咳了那一聲後,就坐在院中一塊光滑石頭上,騰雲駕霧地抽著旱煙,進入忘我狀態,顯然是“聽不到”外界的紛爭。 王桂花頓時得意起來,抬起下巴衝向雲溪:“招娣,你要是有點良心,就趕緊把你大堂姐的傳單被子洗乾淨還回來。” 雲溪涼涼地掃過她的手背:“伯娘是忘了昨天的傷疤了嗎?” 王桂花一驚,下意識地捂住了手背上結痂的傷口,旋即又放開,衝秦建國道:“建國啊,招娣雖是我侄女,但我還是要說句實話,她的性子不太好,你們結婚後,你要當心彆讓她碰菜刀破碗之類的,不然哪天被隔了手都不知道。” 雲溪挑眉,這是當她的麵給她上眼藥? 秦建國沒有接話,隻是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也讓人不爽。 “伯娘,我以後如何就不用你操心了。”雲溪對王桂花說完這句話,就衝秦建國挑眉,“我們出去談談。” 秦建國點頭,抬腳率先往外走。 嘖嘖,真是個鋼鐵直男。雲溪心裡腹誹,囑咐來娣在家待著,就跟上他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