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洪翻山越嶺,連夜從峽穀西口趕到東口,已經是第二日傍晚,隨從十餘人儘都衣衫襤褸,狼狽不堪,要不是遇到山中老農之路,差點找不到出路,真正體會到了陸路的
艱難。
來至峽口岸邊,卻見寨門上掛著兩塊一丈來長的白布,上麵插著魂幡,夜色昏暗,兩盞白色的燈籠在江風中飄揚,黑色的“祭”字顯得陰森詭異。
施洪大吃一驚,急忙近前,被幾名巡邏的士兵攔住,待認出是他,趕忙行禮:“施將軍!”
施洪指著寨門口問道:“這是何意?”
“施將軍……”那士兵麵色黯然,垂頭喪氣,“陛下北征,失敗了——”
“啊?”施洪驚得倒退兩步,想著之前王濬的話,愕然片刻之後問道,“就算兵敗,何必掛這喪氣之物?”
“施將軍!”那守軍欲言又止,抱拳道,“陛下兵敗,留將軍為掩護陛下撤退,斷後戰死,陛下他……”
施洪還未聽完,便快步走進寨中,直到中軍來見留平,他知道守軍所說的留將軍正是跟隨孫權出征的留讚,想不到江北兵敗的消息來得如此之快。
中軍寨中,門口也懸掛白幡,施洪搶步而入,便見留平正失神盤坐在草墊上,頭戴重孝,雙目通紅,臉上淚痕猶在,桌上擺著留讚的牌位。
“留將軍!”施洪在門口呆立片刻,整了整襤褸的衣衫,走進去先向令牌行禮,才來到留平身邊,“江北戰事究竟如何?”
留平目光呆滯,翻動著眼皮看了一眼施洪,聲音沙啞:“陛下兵敗,家父殉國。歸途之中,被劉封一封書信所激,駕崩於江中……”
“什麼?”施洪臉色再變,又退幾步,扭頭看著桌上那孤零零的令牌,半晌之後才回過神來,“陛下他,他,他已經……駕崩了?”
留平卻是長歎一聲,低下頭不再說話,施洪也在這一刻暗自握拳,瞬間就做出了決定,孫權不但兵敗,還死於歸途之中,江東的局勢已經徹底崩潰了。“留將軍,老將軍是為國捐軀,雖死猶榮,節哀順變吧!”沉默片刻之後,施洪坐在留平對麵,抱拳道,“百事孝為先,將軍若是掛念老將軍,請回家服喪,屬下願再此守衛
峽口,待朝廷再派援軍來。”留平卻搖了搖頭,緩緩道:“陛下駕崩,太子年幼,形勢於東吳大為不利,我身在前線,責任重大,焉能擅離職守?家父為國而死,我若私自離去,隻恐他老人家九泉之下
,也不會答應。”
施洪一怔,忙賠笑道:“將軍滿門忠烈,實在令人欽佩,是屬下太過自私了,請將軍恕罪。”
“這也不怪你!”留平見施洪為他考慮,有人勸慰,心中反而寬慰了不少,長出一口氣,打量著施洪,問道:
“將軍前日派人來告知蜀軍熔斷鐵鎖之事,今日回來,何以如此狼狽?”“唉——”施洪搖頭歎道,“蜀軍防備嚴密,我連夜領兵偷襲,雖然得手,但隻燒了稍許營寨,便被其發現,急忙撤退,還是折損了許多士兵,因有人受傷,便將他們暫留山
中互相照看,我自來商議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