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吾方才何嘗不是如此做想?”陸宏一聲長歎,背著手站起來,到門口仰望天空,緩緩道,“自古忠孝難以兩全呐!”
陸睿沉默片刻,忽然說道:“何不派人到建業去請敬風相助?”“丞相?”陸宏雙目微凜,陸凱現為左丞相,是陸家唯一在朝堂上的人物,不過轉念一想這是家事,又歎道,“丞相今隨陛下禦駕親征,若派人前去,此事被陛下知曉,道你
我不懂大義,非但於事無補,反而連累了敬風。”
“這該如何是好?”陸睿急得直搓手。
他對陸鬱生十分疼愛,這半月因為被洪明劫持,急得吃不好睡不著,想方設法要救人,沒想到諸葛恪在這個時候橫插一腳,反去幫助山越,讓洪明奸計得逞。“此事一成,小妹就算委曲求全,隻怕以後也不會再與你我見麵,”陸宏苦澀一笑,忽然覺得意興蕭索,心如死灰,緩緩道,“不想陸家這一支的顏麵,儘毀於吾輩之手,愚
兄乃陸家罪人,還有何顏麵主持大事?”
陸睿吃了一驚:“兄長,你……”
陸宏搖頭笑道:“此事了解之後,吾便退隱山林,漁耕為生,家族之事,就交給二弟你了。”“兄長,這萬萬使不得呀!”陸睿連連擺手,見陸宏也十分失望,一咬牙說道:“既然如此,我倒有一計:不如暫且答應洪明,但一切禮儀不可缺,必須要明媒正娶,先將小
妹送還山陰,請三媒六聘,選定良成吉日方可出嫁。”
陸宏皺眉道:“既然要嫁,他諸葛恪願意保媒,自然要明媒正娶,這算什麼計策?”陸睿雙目微眯,緩緩道:“既然諸葛恪不仁,我們也不必和他講情麵,待洪明將小妹送來之後,兄長便棄官而去,我三人便悄悄離開山陰,擇一隱蔽之處耕種山林,以此終
老……”
“啊?”陸宏吃了一驚,驚愕地看著陸睿,方才他就有意隱退,但陸睿這個計策確實可以保全陸鬱生,但這樣不顧國家安危便走,恐怕會惹人恥笑。陸睿早就看出陸宏的心思,冷笑道:“兄長,你何其糊塗也?以當今局勢,江東形勢如何,難道還看不出一二來?且不說江東,就是這會稽,關平親自領十萬大軍,諸葛恪
已經吃了敗仗,就算有山越相助,恐也無濟於事,若如此還將小妹送去,豈不是將她置於萬劫不複之地?”
陸宏猛然一驚,低著頭半晌不語,如果將陸鬱生嫁給洪明,諸葛恪還是敗了,山越若被蜀軍掃蕩,那陸鬱生的一生就徹底毀了。
“堂堂東吳太傅,竟將一國之成敗,寄於一女子身上,何其可笑?”陸睿咬牙冷笑,沉聲道,“再說了,這會稽乃至江東存亡,與我陸家何乾?與小妹又有何乾?”
陸睿越說越激動,忽然低喝道:“兄長,你莫非忘了祖父是死於何人之手了麼?”
“二弟!”陸宏渾身一震,趕忙攔住了陸睿。想起當年孫策攻打廬江,將廬江城包圍整整兩年之久,最終孤立無援,城池陷落,陸康因此病逝,陸家族人有近百死於戰亂之中,如果不是後來陸遜受魯肅舉薦重新征用
,陸家便從此一蹶不振,徹底沒落了。
這麼多年來,陸家忍氣吞聲,為了家族大計,儘量不去想先前之事,都勸慰自己當年孫策隻是聽命袁術,不得已而為之。
但現在陸遜又遭遠徙海外,陸家再被打壓,陸家人可以不計前嫌,但孫權卻難免猜忌之心。二人對視良久,陸宏終於低下頭,頹然道:“好,就命柯兊去東甌通報,將小妹帶回山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