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關向西三五日,一路上戈壁荒丘映著落日,斷崖沙嶺如同刀割,看得眾人眼花繚亂,漸漸地審美疲勞,驚歎之餘,便成了枯燥疲憊地趕路。
西域之地和中原各處大不相同,在中原行軍,山嶺樹木交錯,景色各不相同,而在西域之後,放眼望去,儘是漠漠平林,仿佛沒有儘頭,對行路者的心理壓力極大。
向西約莫三四百裡之外,黃沙漸漸增多,隻有少數低矮的荊棘叢和彎曲的怪柳,其餘的植物少得可憐,一片荒涼讓人南麵心生蕭索之感。
原本這一帶沙嶺縱橫的地方賊患極多,過往商隊通常不敢獨自經過,都要在幾十裡外停歇等候其他同伴結隊前行,自從漢軍攻下鄯善國之後,打通官道,將流寇清除,從陽關至鄯善這一條路變得安全了許多。
一路之上走走停停,夜宿曠野之外,燃氣篝火,望著滿天星辰,眾人載歌載舞,消除疲憊的同時,也暫解路上的乏悶,結伴而行的商隊往往都在這個階段結識甚至深交。
很多商隊的實力也在行程中逐漸顯露出來,除了隨身攜帶的貨物嚴格保密之外,光是商號的名稱也能猜出一二,幾日行程之後,不少商隊因為貨物太重或者腳力太差被甩在後方,人數減少了三分之一。
還有一半的路程就到鄯善國,周處的紅發變得乾燥雜亂,和遠處山崖上的紅土一個顏色,這幾日顯得無精打采,也不和文鴦鬥嘴耍笑,出生在江南的他一時間還無法適應如此乾燥的環境。
這一日傍晚時分,前方探路的駝隊找到一處水源,大家商議今晚就在這裡露宿,駝隊各自找地盤圍城一圈,中間露天搭起帳篷,有人找來乾柴燒火,有人打水準備做飯,空曠的原野上又變得熱鬨起來。
漢昌號的人無需做什麼,隻要有這杆旗號在,自會有人送上吃喝,就算這一路無需漢昌號旗號的威懾庇護,就是能和漢昌號的人搭上關係,那也是莫大的榮幸。
這可是當初啟動絲綢之路時曆儘千辛萬苦換來的待遇,劉封並沒有覺得不妥,想當年鄧崴、何鑫他們第一批出走西域,來回折損的人就超過一百多,其他的駝隊、貨物損失更是不計其數,路上的艱辛自不必說。
漢昌號在絲綢之路上能有如此崇高的地位,或許行走的腳下就有某位同伴的熱血和屍骨,苦儘甘來絕非一朝一夕,要想獲得彆人的尊重,首先要付出千萬倍的艱辛和努力。
苦儘甘來,自然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這番成就。
“封掌櫃,這是鵝們汾順堂的米酒,你嘗一哈!”
剛坐下來不久,一位身形高大的並州大漢披著敞襟的羊皮襖走過來,雙手各提一直酒囊,帶著兩名同伴。
“高掌櫃請坐!”
劉封點頭而笑,這次他化名為封疆,字平西,以漢昌號的名義去鄯善國,一路上結識不少人,也深入了解商隊的艱辛和歡樂,這巨額利潤後麵都是拋灑的無數汗水。
不用吩咐,周處已經從背囊中取出了三個銅壺,舔著乾裂的嘴唇,汾順堂最有名的並非汾酒,而是高粱酒,不知他們用什麼方式釀造,不僅沒有辛辣之感,還帶著一絲回甜,在這乾燥之地解渴再適合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