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海浪蕩過,慢慢地吐出一個臉朝海底背朝天的身子。一灘鮮血,自他的肩脖處淌出,被海水一衝,旋即化開。
“莫,莫大哥死了?”苟弟難以置信地看著甄鑫,迎來的卻是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苟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把探出的身子完全縮了回去。
“你,你……殺了莫大哥?”。
鑫似乎不經意地點了點頭,隨即搖頭否認道“不,不是我,是
他自己不小心,把自己的脖子給抹到了。”
莫大哥把自己給殺了?
怎麼可能!
我信你個鬼!
苟弟驚疑不定地看著隻在船尾露出一個腦袋的甄鑫,後背冒出陣陣涼意。
這家夥真的殺了莫大?
他是怎麼做得到的?
這真的隻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書呆子嗎?
竟然還自稱不會水!
這一次,自己好像走眼了!
看著苟弟慌亂的雙眼,甄鑫不再掩飾自己的疲憊之色,懶洋洋地說道“我有些脫力,你,能不能過來拉我上船?”
“不行!”苟弟脫口而出,隨即癱開四肢,軟綿綿地說道“我,我有些暈船了,現在手腳乏力……”
這家夥好狠,不僅殺了莫大,還想騙自己過去,連自己一起殺了!
二對一,還被他殺了一人。一對一,自己必死無疑!
大意了,應該把他捆緊了才對!
苟弟心裡暗罵著,兩隻眼珠子瘋狂地滴溜溜亂轉。
甄鑫卻隻能無奈地看著他。
暈船?
編個謊有這麼難嗎?竟然隻會用如此拙劣的借口!
拾我的牙慧……
不過,這家夥倒是有當戲子的潛力!
“跟我說說,到底是誰雇你們綁架我?”
“你,你不是說,是雲南王嗎?”苟弟眨巴著不解的眼睛。
甄鑫兩手一撐,作勢便欲翻上小船。
“你,你彆上來……”苟弟急急的叫道。
“為啥?”甄鑫奇怪地問道。
“因,因為……”急切之間,苟弟靈光突現,從懷裡掏出那幅帛畫,反手扣在船舷上,惡狠狠地說道“你想知道的事,都在這幅畫上。你,你讓我走……要不然,要不然我就把它扔進海裡去!”
“行,我答應你!”甄鑫毫不猶豫地說道。
“真的?”苟弟不敢置信。
“要不然,我自己去拿?”甄鑫又作勢翻身上船。
“彆……”苟弟將帛畫扣在船頭,隨即順手抓起船槳,反身一躍,砸入水中。
“撲嗵嗵”聲響起,苟弟抱著船槳,死命蹬水,轉眼遠去。
甄鑫雙手勾住船舷,放下自己的身子,長長地吐了口氣,而後縱身一躍,幾乎用儘所有剩餘的氣力,翻入船中,仰麵癱倒。
真他娘的累!
這具身子,弱爆了!
不是他不想宰了這個不對稱眼,或是抓住他想辦法問清背後指使之人,而是此時根本提不起任何力氣。還好那家夥怕死得很,否則隻要拿著船槳,就能把自己活活拍死在海裡。
甄鑫抓起帛畫瞄了一眼,苦笑著將它扔進海裡,軟軟地躺倒在船板上,仰望著漸明的天空,任由船隻隨波而漂。
群星漸漸淡去,海風多了些許溫存的味道,海浪悠悠地扇著小船。
一切都讓人迷醉,卻又讓人心悸。
兩個人生、兩段記憶,終於漸漸融合在這個羸弱的身軀之內。
南海上無名的小島。
十年來足不出島的生活。
不知父、不知母,不知從何而來,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叫什麼名字!
大宋已滅,崖山之戰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年。
忽必烈的元朝一統天下,如今,已是至元二十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