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借我手乾嘛?撓癢嗎?”
甄鑫莊重地點了點頭,“我,心癢!”
阿黎勾著手指頭,往他胸口撓了撓。
“好點了沒?”
“更癢了……”
阿黎直起手指一戳。
胸口如遭棍擊,甄鑫呼吸為之一滯。
這位小姐姐,下手不知輕重啊!
腦殼疼!
“怎麼了?”
“你太用勁了!”
“可是,剛才我比較輕,你卻說更癢了?”
“我教教你?”
“我不癢!”
生活不易,甄鑫歎氣。
鼻尖的體香,似乎變得沒那麼甜了。
“蔡老二找你。”
“啊?在哪?”
甄鑫轉過頭,愕然地發現蔡老二背蹲在後頭不遠處,正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耳朵。
“啥事?”甄鑫沒好氣地問道。
“沒事,你們,嗯,繼續……”
“有屁趕緊放!”
“你生氣了?為什麼?”阿黎奇怪地問道。
“沒,我生什麼氣?有什麼可值得我生氣的?”甄鑫梗著脖子說道。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阿黎站起身,毫不拖泥帶水地離去。
“真的不能怪我……”蔡老二小心翼翼地靠近甄鑫。
“行,行,行!”甄鑫煩躁地揮了揮手。
“那,你還生氣嗎?”
甄鑫重新坐下,雙手扶膝,望著漸墨的海麵,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並沒有生氣,也沒有資格生氣。苟兄,已經拿出了他的所有,來招待我們了。”
“是啊……”蔡老二長歎一聲坐下。
“他是擔心我不滿,才讓你過來探我口風的?”
“是……嗯,不全是。”蔡老二支支吾吾地說道“我,其實是想問下公子,接下去做何打算?”
甄鑫原先的計劃,是離開小島之後,先到苟家落腳,待稍稍穩定之後,多了解些瓊州的情況,再決定下一步的計劃與方向。
可是苟家現在這情況,如何落腳?
連明天的早飯估計都沒有了!
甄鑫相信,憑著自己兩世的知識,無論去了哪裡,想養活阿黎與徐夫人,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現在嗷嗷待哺的,還有苟家,至少二十多個人啊!
還不止是養活的問題,一旦要在此留駐,不僅得讓他們有的吃,還得讓他們有的穿,甚至得給他們今後找些活路。
這都什麼事啊?
甄鑫清楚,苟順這是在賭。
賭自己不會放棄他們,不會放棄這些孩子。畢竟自己曾經口頭答應過他,會讓他發家致富,會帶著他奔向小康。
更何況,哪怕賭輸了,他也不過付出一鍋稀飯而矣。
雖然,這一鍋稀飯,很可能已是傾儘他家裡的所有。
真是打的好算盤啊,上了這苟賊的狗當了!
“先說說,他們家,是怎麼回事?”
蔡老二歎了口氣,悠悠說道“此事,說來話……”
看著甄鑫不善的目光,蔡老二呸呸兩聲,說道“我長話短說,長話短說……”
“苟弟他們家,算是南海土著,祖上以下海采珠為業,是屬於疍民中的珠民。”
采珠人啊,難怪!
自秦漢起,這片海域便以南珠而聞名,因此稱為珠母海。
珠民采珠,以長繩縛腰,攜竹籃深潛海底
拾取珠貝。不僅要在混沌的海底辨彆珠貝,還得麵對海上的風暴、海下的暗流,以及隨時可能出現的毒海蛇、毒海蜇乃至鯊魚。
耕海采珠,以珠易米。
好的珍珠,價值萬金,可是絕大多數的售珠所得,都被官府或有官府背景的珍珠商人所獲。
珠民付出的是隨時可能消失的性命,得到的卻是少的可憐的報酬。而且,還要承擔加諸其身的重稅。
相逢問疾苦,淚儘曰南珠。
曆朝曆代的采珠人,絕少病死或是老死,最終的歸宿都是葬身於魚腹。
可憐的是,一旦被定為珠民,便終身不能改業,而且是子孫不得受薦為官為吏的賤民。
“大宋立國之後,南珠正式成為定為進貢的物品,珠民的日子一年比一年艱難。百餘年不斷擴大的捕撈,使珠母海域已經幾乎見不到珍珠了。官府便逼著珠民進入六七百尺的深海之中采珠,大批大批的珠民因此喪生。”
蔡老二苦笑一聲,接著說道“前十幾二十年時,宋兵屢屢戰敗,對於苟弟他們家,反而是個轉機。宋國官府沒空搭理他們,他父親便趁機脫離珠民身份,隨著一群從福建遷來的倡優藝人,組成草台班子,在瓊州四處以唱戲為生。”
“可是沒過幾年,元軍又開始攻伐瓊州,苟弟他父親死於亂戰之中,苟弟自此沒了生路,隻好做些不尷不尬的事。”
“那,他的那群老婆孩子,是他自己的嗎?”
甄鑫對此覺得不可思議,苟順貧窮他能理解,苟順為了錢去做些劫持領賞的事他也能理解。可是這麼一個窮逼,還要討這麼多的老婆,生這麼多的孩子作甚?
又不是為了提高生育率!
蔡老二搖了搖頭,說道“那些老婆孩子,沒一個是他的。”
“啊?”
“那些人,有些是已經死去的珠民家眷,他父親在時便把他們養在戲班裡。戲班散夥後,苟弟又收留了一些無處可去的女人孩子,便成了如今這個大家庭。”
喜當爹?
甄鑫驚詫莫明,“那有必要都收為老婆嗎?還對外聲稱都是他親生的?”
“這是他爹的遺願,這樣可以安那些女人孩子的心,而且現在的元國又不禁多妻。蒙古人上自大汗,下自普通人家,隻要你有能力,娶多少老婆,官府都不會追究。”
還能這樣操作?
甄鑫感覺自己如同華生般發現了一個盲點,不由地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嗯,現在不行,一個都還沒搞定呢!
呸,我又不是渣男!
甄鑫定了定心神,把略帶肮臟的念頭暫時排出腦海。
“苟弟……嗯,苟順為人,雖然膽小如鼠,又好麵子,喜歡吹牛,卻是個實在人。在這樣的世道裡,經常乾些盜賊的活計卻沒殺過一個人,比我,強多了……”
他沒殺過人,大概是因為根本不敢對人動刀子吧。
甄鑫默默地吐了個槽,說道“行了,我知道了!回去跟姓苟的說一聲,起碼我得感謝下他今天的盛情招待,真心的!”
“其他的,明天再說吧……”
可是,又有誰能夠知道,明天與意外,到底誰會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