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阿黎姐姐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烏家老二依然不肯死心。
“你找死啊!”有孩子怒道“不想摸就滾回家!再這樣不跟你一起玩了。”
“你爺爺來找你了,快回家吧!”
“你騙我,我才不信!”
“真的,真的!”幾個小孩同時喊道。
烏家老二略略回頭,隨即哧溜地便鑽到桌子底下。
“烏倫,給我滾回家去!”滿臉寒霜的村長大步而來,再沒有之前的淡定與漠然。
他的身後,跟著一高一矮兩個漢子,各提一根長棍。一個臉色肅然,一個卻是滿不在乎地東張西望。
“跟我爺爺說,我不在……”烏家老二蹲在桌子下,焦急地說道。
“你爹跟你大伯,也來了。”
“那,那我就更不在了!”
“烏爺爺,烏二哥說,他不在……”十三妹甜甜地對著村長喊道。
村長臉色一滯,不由地緩下了腳步。即使是懷著滿腔怒火,他也不忍心對著這麼一個甜甜的小姑娘露出凶神惡煞模樣。
可是,實在是好氣啊!
村長環視一圈,緩步走到翹著腿的甄鑫麵前,冷然問道“姓甄的,你到底想做什麼?”
“是村長啊!”甄鑫放下翹到天上的腳,略正了坐姿,說道“有事你吩咐一聲就好了,怎麼親自過來了?今天這麼有空嗎?”
村長長吸一口氣,努力地平複著內心的憤怒,說道“我,要帶我孫子回去。”
“沒問題啊,你帶啊,我說不讓帶了嗎?”
村長身後高漢子提著棍往前踏出一步,吼道“烏老二,快回家去!咦,人呢……”
剛剛還呼啦啦地圍成一圈的孩子們,明顯少了幾個,桌子底下已是空空蕩蕩。
“他,剛剛跟在幾個娃後頭,跑屋裡去了……”矮漢子低聲說道。
“你……”村長大怒,揚起手便想扇了過去,“那是你兒子!你就不怕被拐跑了?”
矮漢子混在不意地說道“都一個村的,能拐哪去?我說爹啊,你是不是緊張過頭了?老二以前不也總是跟他們玩在一起嗎?”
“可是……”村長扇不下去,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難道跟自家兒子說,因為自己的緣故,眼前這人以孫子為質,讓自己投鼠忌器,再不敢跟威波軍的海賊通報消息?
都是一個村的啊……
村長對著高漢子擺了擺頭,說道“你過去,把你侄兒拎回家。”
“哎!”高漢子抓著棍,邁步向大堂行去。
眼角處,突然飄來一根長棍,高漢子下意識揮棍迎擊。
“嗵”的悶響,手中棍子一觸即飛,隻留下空空的手掌,以及既酸且麻的虎口。
高漢子急急後挫,這才看清,眼前是一個清冷的妙齡女子。
這女人,聽說很能打,果然厲害啊……
高漢子又往後退了兩步,大吼道“讓開,我要去接我侄兒回家!”
阿黎棍懸半空,淡淡說道“他們開始上課了,想看可以,不得打擾他們。還有,不得帶著棍子,把孩子嚇著了。”
我的棍子是嚇孩子的?高漢子滿臉憂鬱。
矮漢子卻大喜道“他們在上課?有先生給他們講課嗎?爹,咱們一起去看看。”
說著,便屏息靜氣地走向屋門。
村長心裡一驚。
在授課?真的?
要知道,彆說這個村子,整個宜倫縣,根本就請不到一個願意到村子裡給孩子授課的讀書人。
以至於自家大孫子,十五歲了還未開蒙,隻是勉勉強強地認了幾個字。這個小孫子快八歲了,更是一字不識。
村長看了甄鑫一眼。
甄鑫灑脫地揮了揮手,說道“想看,就去看看吧。隻能看啊,彆騷擾到孩子們。”
村長猶豫著踱到門口,順著矮漢子跟前半開的廳門,往裡望去。
小六一身儒衫,左手舉一書卷,右手負於身後,視線在村長身上轉了一圈,便不再理會。
“今天,咱們學習‘天,地,君,親,師’。”
十幾個孩子,分成兩排整整齊齊地坐在地上,每人手上拿著一根細竹棍,身前擺著一個木托沙盤。
多麼和諧的畫麵啊……
“天,是至高之神,是人間禍福的主宰……”
“地,是我們生存的根本,與天相依相偎而化育萬物……”
那一瞬間,村長隻覺得有兩股老淚正準備洶湧而出。
不對!
這是他們的奸計!
是想用這個卑鄙的手段,綁架自己的孫子。
要不,讓自家孫子把這五個字認全了再帶他回家?
半晌之後,甄鑫懶洋洋地喊道“村長大人,過來吧,咱們好好聊聊?不要打擾孩子們了……”
村長猶豫著,終於暗自歎了口氣,踱步而來。
高漢子抬腳跟來,看著躺在不遠處的棍子,便想去撿起。眼角瞥處,阿黎手中長棍輕輕一跳,他不自禁地頓住了腳步。
“爹……”高漢子剛想開口,卻被矮漢子一把拉住。
“你們談,我兄弟倆先回去了,不打擾你們,也不打擾孩子們了……”矮漢子哈著腰,扯著他大哥而去。
“彆,彆拉我!”高漢子嘀咕著說道“我,我也想讓烏傑過來上課……”
“行行,回頭再說……快走……”
甄鑫展顏而笑,拍了拍身側的一個竹椅,說道“村長,坐吧,年紀大了,老站著也怪累的。”
村長板著臉坐下,冷然說道“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有事說事,咱們都是講道理的良民,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是吧!”
村長盯著這個與自己長孫同齡的少年,不說話。
“何必呢,萬一傷到孩子,多不好。孩子是國家,嗯,世界的未來,一個個跟花骨朵一樣,那麼嬌嫩,那麼可愛。所以啊,從小就得教好,讓他們明白對錯,知道做人的道理。這樣長大之後,就不會走上歪路。等年紀大了,也不會做些為老不尊,為禍鄉鄰之事。你覺得,我說的對不?”
村長臉皮一陣陣抽搐。
失算了!
早知道,就不該公然與威波軍的細作接頭,更不該被這些該死的外地人看到。
司吏要報複苟家,威波軍要查找售賣船隻的人,讓他們直接聯係不就可以了,自己乾嘛非要淌這個渾水?
其實無論是司吏那還是威波軍,都不會給自己確實的好處。無非是看著本來落魄的苟弟,突然變得人模人樣的,心裡便覺得有些不爽。
其實何必呢,都是一個村的……